从CPI构成看中美经济的依附关系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于杰 时间:2013-02-15
  第二,CPI的缺陷及政策性的物价稳定措施,只是使得通货膨胀隐性化,却不能控制全社会的实际通胀率,进一步影响到中国经济的增长质量和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城市居民从住房价格上体会到物价上涨,显然接近于真实的通胀水平;食品“标签”价格的稳定,伴随着食品真实价格的上涨,这实际上意味着食品质量的下降,也就是说,要买到货真价实的东西,需要支付溢价或者根本买不到,“专供”、“特需”应运而生。理论上,商业社会中,低值易耗品和快速消费品的支出费用,已经包含了使用效应和质量安全的保证。如果买一支钢笔需要准备维修费、喝一杯牛奶要准备好住院费,这些商品就已经不是易耗品,而是耐用品,其实际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在商场付款处支付的政府指导的“标签”价格。
  改革开放30年,中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上涨3.94倍,其中城镇上涨4.33倍,农村比1985年上涨2.69倍。同收入增长幅度相比,通胀率还算温和(1985年后,农民收入实际增长幅度落后于CPI增长幅度),但实际情况可能并非如此。仍以“三聚氰胺”为例,科技因素提高了生产效率,但“化工原料”则掩盖了通胀真相:CPI构成中,猪肉和鸡蛋占据最重要的比重,但30年间,猪肉、鸡蛋发生了很大变化。1978年的猪肉和鸡蛋,在2008年,要以“有机猪肉”、“土鸡蛋”的名义,高出CPI统计构成中的样本猪肉、鸡蛋(饲料猪肉和饲料鸡蛋,甚至“三聚氰胺”鸡蛋)几倍的价格。“同样”的样本,不同的质量,实际通货膨胀率远不是政府公布的水平。
  第三,中国为维持经济增长要支付高昂的成本。扭曲的劳动力成本,使得社会财富在中国与世界及中国内部的分配严重失衡。劳动者收入不能提高,无法形成稳定的国内消费市场,“刺激消费”只能是不断被提出的口号;劳动者和企业都无力做到必需的技术投入,人力资源素质难以提高,进而制约产业升级。
  外贸就如一剂“毒药”,中国全社会的积累,要不断依赖于它,进而形成恶性循环。外贸依存度越来越高,使得中国(2007年GDP全球第四位)越来越像一个外贸中的“小国”。在出口商品价格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出口企业(当地政府)在劳动力成本之外,寻找降低成本的空间,如上述的环境等非贸易要素。寻租难以避免,从而进一步增加企业成本,企业积累困难,始终挣扎在生存边缘。这部分解释了很多外资企业在享受完“三免五减”后迅速转移关闭的现象,因为其目的也只在赚取中国的政策优惠。出口加工企业及所在地区和整个中国,最终难以形成创新动力和行业领先优势。大量出口产生的贸易顺差,造成了进入WTO之后人民币的升值压力,进一步削弱了中国企业的竞争力。
  
  中美两国经济的依附和未来
  
  中国以现行CPI为核心的价格体系和政策,造成了两个结果:第一,使得美元的实际购买力要高于其对人民币的汇价,因为中国的出口商品中包含环境溢价。如果CPI政策进行调整,中国出口商品的生产成本就会大幅上涨,人民币也会相应贬值。目前的价格政策,造成整个中国对美国及其他出口市场的补贴,这些经济体,成为中国价格体系最大的受益者。第二,中国的城市化只能是一个不断被讨论、却始终难以变现的话题。所谓的产业工人,不过是根据国际市场变化在就业地与家乡之间不断迁徙的候鸟;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最终也取决于美国消费者的荷包和消费信心。
  除了美国等经济体的消费者之外,中国中央及沿海发达地区的各级政府,大城市里的高收入人群,则是中国现有价格体系的国内受益者;而受到负面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城市里的无业和低收入者。前者的受益,主要通过税收、各种政府规费、银行等服务机构的中间费用实现。在那些候鸟失去工作之后,国内曾经的获益者也发现,“高端服务业”也需要朴实的基础——随着农民工大量返乡,城市的白领也加入到失业的行列。CPI控制了食品价格,但无法制约住房和服务价格,这增加了城市低收入和无业者的现金支出压力,但政府对低保对象支付的补贴,则会因为稳定的CPI水平而实际上减少。
  如同全世界只能有一个美国一样,中国也不能有太多的北京和上海,因为通过价格手段从农民工身上获得剩余价值,不足以支持那么多的高端行业和人群。美国爆发危机之后,中国人开始明白美国这种消耗全球补贴的模式不可持续。
  农产品价格低于国际市场价格,形成了农村对城市的补贴;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在工业化进程中,对城市形成二次补贴,同时也补贴了美国。取消农业税及对种粮农民补贴,可以看作是过去几十年农村对城市补贴的返还。而中国被全世界觊觎的1.9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可以看作是农民工及非贸易要素为支持外贸行业而完成的积累,应该用于补偿打工者(打工期间的社会保障)和环境破坏,以及因工业化失去土地的农民。只是,这些储备与积累无关,而且已经变成人民币进入了国内金融市场。而真正的补偿,已经被国内的政府和城市消耗。
  调整CPI为核心的价格体系,打工者的工资会大幅上升并缩小社会收入差距,但这是加工业主无法承担的。因此,必须伴随税收、金融的同步改革,减轻全社会的运营负担,并在政府、企业、消费者和金融机构间合理地分配利益。
  WTO之后,中美两国经济上的依附关系越发明显:中国越来越需要美国的市场和贸易顺差,美国则需要来自中国的廉价初级加工品和回流美国资本市场的贸易“黑字”。长期以来,中国政府对外汇储备的处理方式,一直以持有美元资产为主。随着外贸顺差累积的储备越来越多,中国回流美国市场的美元资产也越来越多。这些资产不同程度地参与了金融衍生品市场,中国美元也因此成为次贷市场和石油衍生品市场的参与者。这形成了中国官员对两国关系的结论:谁都离不开谁。
  但显然,中国更需要美国,美国在全世界的经济地位和市场广度无法替代;而中国产品可以替代,且中国支持廉价出口品的条件不可持续。如果美国居民减少消费支出,居民消费占其GDP的比重(2003年~2007年该比重一直维持在70% )和贸易逆差都必将下降(2007年商品贸易逆差占GDP比重为6%,较2005年和2006年有所下降 ),这对中国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中国而言,因为人口众多、初级加工业产能庞大,中国必须有足够的“出口和通路”来消化这些产能。在可预见的未来,外贸出口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国内需求(包括投资和消费)不足以替代外贸出口的作用。
  中国2002年以来的经济增长,是加入WTO后对美国为首的发达经济体大规模出口的结果。外贸出口就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因为一半以上的进口(典型如铁矿石)是为出口作准备(即“两头在外”的模式),而不会冲击国内的产能和产业(美国的进口以最终消费为主,因此会冲击竞争部门),甚至提高产能和就业。外贸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作用,远高于依据顺差计算出的贡献率。
  繁荣的房地产和民间产业投资,是以外贸出口的繁荣为前提。很难想象,2004年作为抑制投资过热典型的“铁本”案例,会发生在1998年或者2008年。没有外贸行业产生的现金流和繁荣预期,房地产投资及主要面向海外市场的生产制造业会迅速降至冰点(2008年之后的两年内,中国房地产市场下跌幅度超过美国会很快变成现实)。而如果去掉房地产和生产制造业的投资,中国2007年超过13万亿的全社会投资将下降近一半。希望政府投资来填补社会投资空缺,“两年内4万亿”的规模显然如杯水车薪,效果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同时,因为没有了收入预期,即使完善了社会保障,居民消费也不会增加。有着比中国完善得多的社保体系的欧洲、美国和日本,也正在经历消费萎缩的痛苦。另外,中国农村东西部的发展差距巨大,且大部分地区仍然处于温饱和争取现金收入边缘,希望农村市场来缓解百年不遇的危机冲击,只是一个幻梦。
  一个或许有些无奈的现实是,如果不作出制度性的调整,中国经济要走出危机影响,只能等待着美国先行从危机中复苏,再通过出口来制造国内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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