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城市”之美:中国美学研究的新支点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刘锋杰 时间:2010-09-01

  摘 要:本文认为美学的建构,应当由对乡村的审美经验把握转向对城市的审美经验的,这样才能实现中国美学的现代性,因此,以城市人的审美经验为研究对象并建立城市美学,是美学研究的新任务与新方向。
    
    关键词:城市美学 城市人 现代品格
    
    
    20世纪的中国美学研究,是一个收获巨大的领域。其成就有三:一,从无到有,中国美学具有了现代形态;二,打开了中西美学的交流之源,使中国美学研究获得了更为广阔的知识空间;三,产生了一批重要的成果,为此后中国美学的提供了可资利用的新资源。但无庸讳言,20世纪中国美学的研究又存在着诸多局限,在我看来,它没有完成自己的现代性建构。注意,此处的完成,是指它具有了充分的现代精神,而参与这一研究的学者们,也是具有充分的现代意识的。20世纪中国美学研究徘徊在古典与现代之间。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基本的是20世纪中国美学的研究,没有十分及时、十分自觉地将当代的现实问题作为自己的理论研究对象,没有站立在现实问题的立场上,加强对现实问题的理论总结。即使当美学家们具有了一定的现代意识,他们的这种现代意识,由于是引进的、往往因为不是针对现实的而得不到有效与及时的更新,这种现代意识也就体现得不够充分,甚至会在时过境迁中失去它的现代性。比如,从王国维、朱光潜到宗白华引进了西方的无功利美学观,这对建立中国化的现代美学体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他们的现代意识与现代建构又是不够充分的,在对传统的美学现象的阐释上,是起到了转型作用的,但对现实问题的回答又是无力的,不能充分地反映现代美学的精神与走向。我认为其间一个具有象征性的事件就是:他们的研究中没有含纳现代城市,他们的美学现代性,也就不包含现代城市的审美活动与审美经验。试问:生活在现代城市高速发展的时期研究美学,离开了对于城市美的思考与把握,能够建立真正现代意识上的现代美学吗?我认为是不能的。不少研究者发现王国维、朱光潜、宗白华的美学思想是以和谐为底子的,不能反映冲突与矛盾在美学中的地位,就说明他们的美学,仍然不是现代美学的成熟形态。我认为这种美学研究的现状其实反映了一种文化上的对立,王国维、朱光潜、宗白华所代表的仍然是传统的以乡村文明为底蕴的美学观,尽管他们可以在审美活动与社会功利关系上接受现代的美学观念,但并不等于他们能在一切方面接受现代的审美观念。特别是由于缺乏对城市文明的接纳与总结,他们美学研究的普遍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一些新的以城市审美经验为特征的审美现象没有进入他们的理论视野,更不能成为他们的美学思想的有机构成部分。这样一来,他们的美学研究用于解释传统社会中的审美现象,显得贴切,可用于解释现代城市中的审美现象时,就显得捉襟见肘。新的审美现象没有进入美学研究,新的审美经验当然得不到有效的与充分的阐释,因此的新的美学理论也就必然不能建立起来。已经初具形态的中国现代美学,确因缺乏与现代城市文明的对话能力,因此,不是属于现代城市文明的一种美学理论形态。

    这样看来,将现代城市纳入中国美学研究,建立“城市美学”的研究新领域,成为中国现代美学拥有更大的阐释空间的必然选择,也成为中国现代美学寻找新出路的必然选择。但从我的了解情况来看,这样的现代转型,还是极为模糊的。从有关资料知道,在日本,1984年,美学家今道有信提出“城市美学”这一概念。在中国,1987年出版了黄孝春、许红的《人·都市·美——城市美学漫谈》(湖北人民出版社)的编译著作,从内容上看,可能译自日文。2000年出版了段汉明的《城市美学与环境景观设计》(陕西技术出版社),该书对什么叫城市美学没有给出界定,其实重点是在环境景观设计的表述上。近20年来,城市美学研究的文章廖廖无几。我检索了中国期刊网,从1994年到2003年,以文史哲类的检索,以城市美学命名的仅2篇文章,包括所有学科在内的检索结果只有8篇文章,其中5篇出之一人之手。实际的研究状况是:从事美学研究的美学家几乎没有涉足城市美学领域;与其他任何美学命题的研究相比,数量之少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对城市美学内涵的理解十分简单,定位极不准确。迟至1993年,美学家彭立勋才撰写《城市美学的研究对象和范围》(1),揭开了城市美学研究的理论序幕,但并没有引起较大的反响。城市美学在中国,仍然是一个灰姑娘,那些美学的王子们还没有来到她的身边。可供利用的资源倒是1990年以来在中国兴起的大众审美文化研究,可惜的是,从事城市美学研究的人因为自身知识背景的限制没有注意到它,另一方面,从事大众审美文化研究的人,又没有将大众审美文化研究自觉地纳入到城市美学的范畴中加以重新审视,因而难现它的新价值。

    但城市美学不是建筑美学的对等物。建筑美学是依附于建筑学的一种形式美学,它是技术与美学结合的一门学科,因此,它不能完整地反映城市审美活动的全貌,这样去理解城市美学会过于将城市的审美活动物体化。其实,建筑只是城市人的审美活动的一种载体,忽略城市人的主体地位,是不能很好地把握城市美的灵魂的。就是认为“城市美学是一门研究建筑、城镇、大地景观等一般审美的综合性的部门分支美学。”“城市美学所涉及的美学门类则主要有环境美学、技术美学、生活美学、美学”,(2)也没有抓住城市美学研究的牛鼻子。城市美学研究的“城市”不仅是静止的客体对象,包括建筑、景观、各种生活现象,更要研究活动的城市主体——即作为城市灵魂的城市人,所以,城市美学研究的是城市人的审美意识及其活动状态,研究城市人的审美意识是如何形成的,如何表现的,具有何种的美学价值,并可能向何种方向发展等问题。城市美学,首先是一种人文学意义上的美学研究,其次才是技术上的结构研究,或者说,首先是一种精神研究,其次才是一种表现形式的研究。只有这样,城市美学的研究才形成了它的独特性,即区别于传统的以乡村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传统美学,才有可能在对城市人的审美意识的深刻把握中,建构以城市审美经验为内容的现代美学思想。

    因此,对于城市美学而言,并不仅仅只是拓展了美学研究的领域,在研究乡村,研究之外,多了一个研究对象,而且意味着研究立场的迁移,研究者应当从站在传统的乡村的立场上转移到站在现代的城市的立场上来,才能开辟美学研究的新境界。所以,城市美学既是从美学的角度来研究城市,此时,美学研究只是多了一个对象;更是从城市的角度来审视美学,此时,美学研究将通过城市这一媒介建立现代性的审美价值标准。比较传统的美学,城市美学是一种现代的美学知识体系。因此,城市美学的研究思路必然是特别关注分析新的审美现象,总结新的审美经验,创造新的审美理论。如果在研究城市时,仍然原封不动地只会使用传统的美学理论,那将意味着城市美学的名存实亡。就目前讨论城市美学的文章来看,我认为绝大多数都没有跳出传统美学的樊篱,他们的研究只是旧瓶装新酒,用旧的美学理论套在新的城市审美现象之上,好像新的城市审美现象就是为了证明传统的美学是如何正确的才诞生的,全然不知,新的审美现象已经包含了对旧的美学理论的突破与颠覆。

    比如在论及审美态度时,美学理论著作总不忘谈论古代的美学概念虚静说,它认为人虚静了才能审美,所谓虚静就是专心致志、不关心世俗功利才能审美,这有道理,因为人若负累过分,心胸就会堵塞,怎么能够有自由的心境去审美?但这是绝对的吗?在虚静之外,有没有其他的审美态度?我看是有的。城市中的迪斯科、卡拉0K、大型晚会、街头狂欢等,就不符合虚静的传统标准,难道这里就没有审美存在吗?这需要我们作出新。另外,从19世纪法国诞生颓废主义的文学现象以来,颓废成为艺术创作中的一个新宠,也是传统社会中所缺乏的,它就不美吗?若不美,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艺术家们去实践呢?传统的美学研究并不关心颓废,今天要对颓废作出解释,是现实的需要。至于大众审美文化现象,更是体现了现代社会特点,它们在美学研究上提出的新问题更是多得难以计数,如果还是一味地用传统的美学理论来说明这些新问题,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结果可能是:理论家尽管论述得头头是道,却与大众的审美经验毫不相干,新的审美现象还是源源不断地产生着。城市美学处于这样一种理论现状之下,它应当代表的是美学的新方向,代表着美学研究的现代性拓展。我认为城市美学的现代性体现在这样几个主要方面:

    其一,它代表着现代的城市文明,是对传统的乡村文明的突破,因此,城市美学应当揭示的是人类在拥有城市文明以后,它具有多种审美经验,而不是仅仅只有一种以乡村文明为摇篮的传统的审美经验。

    其二,它不是一种静态的美,而是一种动态的美。静态的美,将人带向一个幽深辽远的审美境界,这个境界以时间为主要标志,人在那里体验到的是无的自由。动态的美,将人带向一个实在丰硕的审美场所,这个场所以空间为主要标志,人在那里体验到有的自由。这两种美,都是人类所需要的美,绝不能用一种美来否定另一种美。

    其三,它是一种多媒介的美。城市的审美活动远比乡村的审美更其丰富多样,它更多地融入了现代技术的要素,所以,它的美的内涵,不是被削减了,而是被极大地扩大了,这种扩大是审美活动的必然趋势,不能将其视作是审美的混乱。现代城市审美活动的多样化,在满足人的欲望方面,远比传统更其动人心魄。

    其四,城市美学应当在传统的美学之外创造属于它的基本理论范畴,使得城市美学能够有效地解释现代生活,而不能在面对现代生活时,仍然使用传统的范畴,否定着生活的向前。城市美学,应当是一种向前的开放的美学。

    城市美学,是一个远比过去的美学理论包含更多理论创新内容的新理论体系,只要理论家们愿意为研究它而贡献自己的热情,城市美学的研究将有效地改变中国美学研究的现状,提升中国美学理论的现代品格。

 

 

     (1)载彭立勋《美学的现代思考》,中国社会出版社,1996年。
     (2)马武定《城市美学之一》,《规划师》2000年第4期,第1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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