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蘸惊涛倩写愁—论清初遗民诗人陆贻典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本站会员 时间:2010-08-12
摘要:陆贻典是一位具有强烈民族感和深厚才学性情的遗民诗人,是清初虞山诗派的倡导者、组织者。他的《觌庵诗钞》记录了民族的一段特殊,成为一份重要的思想文化资料,而其诗擅写世道人情,富有哲思,寓大含于细入,由浅近而深远,圆润流畅,婉娈托讽,典型地体现出虞山派的风貌,具有较高的价值。


文学社团流派的大量涌现是明末清初的一个重要文学现象,也是研究这一时期文学的关捩。在诸多流派中虞山诗派是有其突出地位的。这是形成于明末清初江南海虞的一个地域性的诗歌流派,著名文学家钱谦益为其宗师,当冯舒、冯班成为有力的辅翼后,诗派具有了一定规模,在当时诗坛上与以陈子龙为首的云间派和以吴伟业为首的娄东派相鼎立,使吴中地区俨然成为一个清明广大,声名远播的诗学中心。研究虞山诗派,自当首重钱谦益以及二冯,然而我们不能不对陆贻典予以特别的重视,这倒不仅仅是他的诗歌创作具有一定的影响,更在于他在虞山诗派的形成之初曾发挥了倡导者、组织者的作用。崇祯后期,在和一批虞山诗人集为吟社商榷风雅时,他亲刻《虞山诗约》,并请牧斋作序,以求“刻石立墠,胥天下而奉要约。”[1] (p923)二十多年后当他与友人唱和时还回忆起当时“敢说词壇建一军”[2]情景,无疑在虞山诗派中陆贻典是一名老将。对于这位以往只是书于(典藏)史中学者,今天我们应该将他写入清代诗歌史。


陆贻典,一名陆典,早年名陆行,又名陆芳原,字敕先,自号觌庵,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生,卒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明诸生。弱冠后与里中诗人孙永祚等结吟社,刻《虞山诗约》。入钱谦益门下,学者胡幼峰在《清初虞山派诗论》中将陆贻典列为虞山诗派“出入钱冯”者[3](p332),这是一个误解。虽然正如虞山不少诗人都与二冯有密切的诗学交往一样,敕先与钝吟同样是时相切磋,互相推奖的诗友,然而从其诗门所出和诗学宗尚看,他显然应归于牧斋一系。这一点清初诗人陈瑚《陆敕先诗序》有明确的叙述:

明隆万之际,古学凌夷,儒术衰息,兔园村夫子教其子弟都为程文烂熟之习,而以博闻强识为讳,文采风流盖荡然矣。牧斋先生出而振起之,于是海内学者始知读书嗜古,一时人才群出其门下,而吾友陆子敕先者,先生之高第弟子也。敕先好学深思,沈酣载籍,作为诗歌浑沦盘薄,含英咀华,得先生之教居多。

张文镔《陆觌庵先生诗序》云:“觌庵先生与冯钝吟游钱宗伯之门,才名相颉颃”,可见敕先与冯氏兄弟交游亦始于同游牧斋门下。他与毛晋及孙泯自亦大约于是时定交,后他与毛晋结成儿女亲家;对冯班、孙泯自诗集,皆搜讨佚编,并为之刊行,事在康熙七年(1668)。然弱冠入牧斋门下不多年后,敕先有近二十年行迹不明,牧斋在《陆敕先诗稿序》中用“陆子敕先别余垂二十年”一语带过,盖知其经历,仅喻为“越人去国”却不言具体。敕先在《奉呈牧翁兼呈遵王》诗中也有“廿年空契阔”之自道,其间事迹可知者唯“客岁赋上巳文宴诗”连章及牧斋。敕先之挚友张文镔在《陆觌庵先生诗序》中有云:“少年英气勃勃,常欲有所树立,时命不偶,乃颓然自放,全用其精力于诗,有‘饭颗山头’之态。”这是一段含蓄而微妙的介绍。敕先为客“垂二十年”正值明社倾圯,抗清斗争持续不断之际,那么敕先“英气勃勃”欲有所成,而又“时命不偶”,则很可能与鼎革易代之际的局势有关。今可考知的敕先入清后的最初事迹是顺治十五年(1658)五月在钱曾处借得钞本《古文苑》进行校勘。从明亡前三、四年至此已“为客”十八、九年,这正合牧斋“别余垂二十年”之说。其后频频出入于牧斋红豆庄、遵王述古堂、毛晋汲古阁,与冯班、孙永祚、陈南浦等虞山诗人赠答酬唱亦多,除收藏校雠图书之外,“全用精力于诗”,再度显示出虞山诗派中坚的风貌。张文镔云:“定远没,邑中老成落落,唯先生为硕果。”可见敕先在虞山诗史上,不但是“词壇建一军”的倡导者,而且因年寿稍长,在延续以钱谦益、冯班为中心的清初诗壇的影响方面也有重要作用。

敕先“所学无所不窥”, 有深厚的学问根基,“自汉魏六朝三唐两宋,莫不上下鱼猎,含英咀华”, [4]尤长于诗学,曾与虞山王清臣、钱朝鼐、王俊臣重校《唐诗鼓吹笺注》。所谓重校,实为重新笺注,纠正廖氏(文炳)错讹甚多。牧斋在《唐诗鼓吹序》中充分肯定了他们正定旧误之功,赞曰:“四子将假遗山之《鼓吹》以吹角也,四子之声,自此远矣。”康熙年间,在钱遵王笺注牧斋诗集时,僻事奥句往往征询于敕先,对其笺解敕先援助可谓最多。平生所作诗先后有《青归集》、《百艳集》、《晓剑集》、《玄要斋集》、《吹剑集》、《渐于集》多种,曾自称“我有千首诗,多年閟匣底”(《张以纯录余觌庵诗,书此为赠》)。对于其人其诗牧斋认为:“敕先盖斯世之有情人也,其为诗安得而不工?”又曰:读敕先之诗者,或听其扬徵骋角,以按其节奏;或观其繁弦缛绣,以炫其文采;或搜访其食跖祭獭,採珠集翠,以矜其渊博;而不知其根深殖厚,以性情为精神,以学问为孚尹,盖有志于缘情绮丽之诗,而非以俪花斗叶,颠倒相上者也。

冯班《玄要斋稿序》亦有“髻岁好联绝,下语多惊人。十年以来,于书多所窥。其于诗律益深”的评价。但这两篇序推其时间,当作于顺治末和康熙初。奇怪的是康熙七年(1688)敕先在将诗稿托付给张文镔缮写刊行时竟将《青归》、《百艳》、《晓剑》、《玄要斋》四集删削殆尽,仅各留数篇编为《复存集》。康熙二十五年(1686)病笃之际,又嘱张氏:“我平日风花雪月,忧贫叹老之什皆可不存,存其师友往还赠答几篇足矣。”[5] 如此敕先风格各异的“千首诗”在今传《觌庵诗钞》中仅存二百四十余首。为什么要将平生“炼字总吟千遍少,赏音劣得一人多”的精心之作删却四分之三之多?敕先在《复存集自序》中解释为“壮老不同境”,结合时人的有关评论我们可以推知,其删诗一是与有论者称其诗歌为“朝花”,嫌其香艳有关, 一是不愿在诗集中留下明末清初“客走他处”生活的痕迹。这样无论从内容和表现上,都使《觌庵诗钞》薄弱了许多,诗人丰富的生活和情感世界已难以真实而充分地被感知,这对于诗人自身和虞山诗派来说,都实在是一个损失。


当然今传《觌庵诗钞》仍有较高的价值,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了解敕先,追寻诗人三百多年前的心迹与风流。我们可以肯定敕先在删诗时削除了大量的悯时伤乱、反映现实的作品。虽然当年身阅鼎革而激发出的民族情感,在敕先今存的诗集中因其作了大量的处理而不易全面感受,但我们知道那场民族斗争曾在诗人心中卷动起急流洪峰,在“中年哀乐苦难平,白发今从镜里生”(《书感二首之一》)的诗句中还依稀见到这种感情的涟漪,在“酒龙跃浪沧溟立,文鬼依山紫气横”(《归玄恭六十》)的诗行里能感受到志士不灭的郁怒之气。另外尚存于《复存集》中的《白体三首》仍能体现诗人对时代的关切与敏感。此诗写于崇祯辛巳年(1641),那正是山雨欲来,国势岌岌可危之秋,“世事多易理,河患难久平。昆仑一源出,涓滴成渊泓”,诗人以洞察的睿智揭示出“否泰剥复”之理。然而朝代之“剥极必复”鼎革易代必然给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如果说这首诗所云“我生胡不辰,饥馑苦多难”反映了末世之难的话。《舂米行》、《后舂米行》则表现出对清廷统治者敲剥摧残民生的愤慨:“冬寒黍禾犹在田,操镰揭厉骨欲折”,“急捣缓舂纷应节,声声解听撞胸杵”,百姓在沉重徭役下被逼得“穷簷骨髓枯”,敕先用新乐府笔法写出了世间疮痍,表达出对陷于水火之中民众的深刻的人文关怀。
在《觌庵诗钞》中,《徐子野殉难诗》是一首不可多得的长篇叙事作品,是一份珍贵的思想文化资料。徐子野是一位“弱冠工文章”,但又“屡屡踬名场”的儒家子,家境极其贫困,“菽水每不足,将母感不遑。”除了母亲之外,“闺中有孀妹,兄嫂相搘撑。孤甥就君养,骨肉有余情。”然而这个家庭在甲申之变后清军进兵杀掠江南时演出了一场奇特的人间悲剧:“干戈相逼日,阖门徒彷徨。君妇方归宁,君常侍母旁。母誓以死殉,与兄共焉往。殉母又难怼,死国胡不匡。母子各矢志,意气殊激昂。言念若敖馁,敢轻斩蒸尝。庶几不背义,一死一以亡。兄言余不才,喑雁宜受烹。况也以任长,死固余所当。君言弟谓何?媳妇且归宁。何辞恋妻子,不惜母与兄。数四争侍母,互以去相让。兄属眷大义,再拜辞高堂。执手为泣诀,相期死相逢。顾乃舍己子,携甥共踉跄。出门数回首,难禁泪淋浪。须臾兵尘合,旌旗蔽城隍。去者不知远,居者当其冲。悍卒四五人,鸣刀突君庭。母妹纵井穴,赴义如沉湘。执君以邀货,徒手不得将。抗言求速死,颈血膏銛鋩。呜呼如君者,节概何铮铮!本为儒家子,单寒多俊良。合门秉高义,堪争日月光。”在清军兵锋逼近时,徐母知不堪国破家亡故誓死殉难,徐氏兄弟深为所感,决心殉母而报国。但徐家自当留一血脉,在何人赴难何人逃亡的问题上兄弟都辞生而就死。最后徐子野以“媳妇且归宁”为由,坚辞慷慨,矢志殉难。当其兄刚刚走远,兵尘即至,母亲与孀妹纵井就义,子野血刃而亡。这首诗具体而生动地记录了清兵杀掠江南的灾难和民众以特殊方法所进行的不屈抗争,是一首亡国绝祀之际的染血的诗史式的悲歌。“赴义如沉湘”一语揭示出徐氏家人赴难的“死国”的深刻内涵,而诗中骨肉情深的对话所包孕的传统的人伦感情,又在亲情的层面上催人泪下,数百年后仍使读者的心弦为之颤动。
在敕先今存的作品中,一些怀古伤今的作品同样风骨凛然,易代之际产生的海涸河枯宗庙倾圯之悲,在压抑的心境中酝酿得哀感苍茫。试看《江楼》:

云际长江江上楼,乾坤日夕撼中流。
杯倾浊酒供怀古,笔蘸惊涛倩写愁。
烽火南州闻转战,茧丝东国动咿嚘。
凤凰黄鹤空回首,崔杜吟诗满地秋。

全诗阔大的视境中激荡着悲凉的情感。胡尘遮眼之愤与民不堪累之悲交汇一体,洄溯到凤凰台和黄鹤楼的摧迁中,使诗歌在深沉哀感的拓展中也显示出历史认识的意义。而字字有来历,体现出作者“学问最有原本”,又能将学问化为感情世界。“笔蘸惊涛倩写愁”一语笔力警遒,透出沉雄浑然之音而不乏风调性情。再看《杂赠新安吴圣允三首》其二:

洛阳城郭抚铜驼,四十年来小劫过。
客梦频牵吴苑遍,酒情偏傍越山多。
闲人不解常舒啸,知己相逢一放歌。
市隐自来多杰士,贩缯屠狗事如何。

此诗当是在康熙年间所作,眼前虽然没有了胡尘烽火,但无论是市隐或农隐的遗民都仍然沉哀茹痛。这首诗把历史悲剧发生的几个地方联缀到一起,自有让人骨惊的内涵。这种写长歌之哀甚于哭,杯中伤逝不闻声的感怀之作决不该低估其价值。此类诗尚可举《舟中看雪用蒋文从韵》,其有“绥绥一夕洒林峦,双浆招携载酒宽。劫尽乾坤存太素,岁穷人物入高寒”云云,意绪郁勃而笔力峭拔,尤以“劫尽”二句写得沉郁顿挫,在同时代虞山诗人作品中并不多见。


从传世的《觌庵诗钞》来看,陆敕先的诗歌创作一方面具有突出的遗民情结,另一方面又典型地体现出虞山派诗人的风貌。所谓遗民情结是遗民阶层在易代后对昔日君主、朝廷以及故国制度和生活方式坚定执著、无时或释的怀恋之情。虽然“末世士风澜倒,变革之际,托于殷士之裸将,管仲之相齐,弃旧君如敝屣者何限”(《归庄集·历代遗民录序》)。在清兵入关后不少士大夫禁不住新朝施出威胁和利诱的两手,剃发易装,络绎投向清廷,但仍有大批遗民(他们也许曾经是抗清战士)热血丹心,坚守志节。当西台恸哭的大悲痛过去之后,他们变得更加冷静,对新朝始终冷眼相看,在社会所能容忍的极限上保持着最大的距离。如果说不仕新朝是为了明耻慎节的话,身处海滨,自甘穷寂,或遁隐山林,自耕为食,便是一种保持名节的存在方式了。诗,可以传达出诗人与山水、林石、禾黍,乃至鸟兽相依存的生命体验,与古今人物对话的情感激发,是对矢志守节自律与自励的精神通道,同样也成为他们存在方式的一个组成部分。
明遗民的诗,有三大基本主题:一是表现和追忆抗清斗争,二是抒发故国之思,复国之志,三是击刺暴戾高压的政治,四是赞美高洁的操守和贞亮的人格。如前所述,第一方面的内容为免贾祸在《觌庵诗钞》中几乎裁削殆尽,而后三者则触处可见。《空斋闻雁》是一首借用比兴而写实意味很强的古风:“深堂闃寂惊时晏,数声叫裂秋云片。咿喔遥过细雨滋,斜飞嘹亮寒风颤。褰幔空愁闺,调管倡楼怨。月皎仙人掌,灯惨长门殿。雾暗沙明几处投,犯雪蒙霜不知倦。罗网高张禾黍稀,且戒游波慎啄蔓。君不见,泽中裂帛遥系书,仗节依依明主恋。属国已去汉运远,世事几看沧海变。凄切犹含关塞情,窗静灯昏泪如线。”满纸“惊”、“裂”、“寒”、“颤”、“愁”、“怨”、“惨”、“凄”、“泪”之类的字眼,使人如历岞崿阴森的寒山,惊心动魄,无疑这是“罗网高张禾黍稀”的厉禁暴政的投影。全诗充满了沧桑替变,王室铜驼的感慨,这是一种极普遍的遗民情感心态,然而诗中“汉运远”的慨叹尤其是“明主恋”的感发却是极其直率、大胆的,而此一“恋”字,正可以解释那一代遗民何以万劫不悔地长期进行抗清复明的艰苦斗争。在《觌庵诗钞》卷三《吹剑集》中有一首《闲意》诗,敕先云“天下若无拙,尘中应更忙”,更称“闭门人境远,开卷道心长。便有浮云意,高风敢作狂”,似为远离人境,闭门守拙者,然透过纸背看去,诗人作狂的意气仍在,只是“陋巷偏疑春不到”而已,一旦地暖春至,压在眉峰之恨,积于心头之气便能裂石穿云!
陆敕先的诗擅写世道人情,富有哲思。张文镔《陆觌庵先生诗序》所录其《赠友》诗残句“与君百尺楼头卧,世上犹争上下床”,真让人长想其风概;“陋巷偏疑春不到,好山还许梦相通”(《寄唐孔明》),颇有醉翁“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的余韵;“乾坤浩劫终趋老,花柳韶华不救贫”(《次答在之重用前韵见詒》),用近乎白话的语言直道心中块垒,揭示万千世相,寓大含于细入,由浅近而深远。另外他的诗善于练句,圆润流畅。如“倩月评新句,留云补破衣”(《丙辰春日奉酬陈在之》);“轻风夜浅凝红烛,细雨春回动绿觥”(《同在之以宁集德邻斋》);“双塔鸦翻铃铎雨,小渊鱼动荻芦烟”(《次和邵湘南移居二首》其二);“少答岁时唯薄醉,长留天地且狂吟”(《新正三日留沧鱼小饮次来韵》); “万竹清禅梦,孤峰老佛颜”(《宿中峰送天成赴修武百岩寺》);“池塘好梦多春草,江国哀思满夕阳”(《酬顾伊人见示四十述怀之作》)。虽然这些诗有些秀句可喜而全篇并不足观,但从这些琳琅佳句来看,确有晚唐许浑、郑谷以及温李西昆诗的风致,倒是完全当得牧斋“缘情绮丽”之评的。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虞山诗派是一个受李商隐及西昆体影响极大的创作群体,牧斋对义山诗学的研究及其所示的“跻义山,祧少陵”法门无疑对海虞诗人追步西昆产生了重要影响,但冯班对确立这一创作祈向却起了更大的作用。冯班是接武牧斋而祭李商隐,他把义山与温庭筠相提并尊,由此上溯齐梁,祖祧徐、庾。冯班在《同人拟西昆体诗序》中曾这样描述少年以来作诗氛围:“余自束发受书,逮及壮岁,经业之暇,留心联绝。于时好事多绮纨子弟,会集之间,必有丝竹管弦,红妆夹坐,刻烛擘片戋,尚于绮丽,以温、李为范式。”我们相信以陆敕先与冯班极其亲密的关系,他亦为参与会集者,也是虞山派诗人创作环境的创造者,这决定了他的诗最基本的特征亦即“尚于绮丽,以温、李为范式”。从冯班的《玄要斋稿序》中知道当时有人讥刺陆敕先的诗“专为艳词”,可见绮丽之作在《觌庵诗钞》中数量原本相当可观。冯班对于时人的讥刺,有“光焰万丈,李太白岂以酒色为讳”语反唇相讥,只可惜这类诗在今存诗稿中十无一二了,我们只能从冯班《赠妓次陆敕先韵》“芳草王孙有暗期,藏乌门巷莫频移”这样的唱和诗中感受敕先当年的风流,并体味“芳草王孙”中一定程度的婉娈托讽。


[1] 钱谦益.虞山诗约序 [A] .初学集 [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 陆贻典.余刻虞山诗约已二十余年矣,辱孙雪屋见詒二绝,顷始见之集中,追次元韵志感 [A] .觌庵诗钞·卷三 [M] .清雍正元年刊本.
[3] 胡幼峰.清初虞山派诗论 [M] .台北 .国立编译馆,1994 .
[4] 张文镔.陆觌庵先生诗序 [A] .觌庵诗钞·卷首 [M] .清雍正元年刊本.
[5] 张道淙.觌庵诗钞跋 [A] .觌庵诗钞·卷末 [M] .清雍正元年刊本.

原发表于《天中学刊》20002年第1期




作者:罗时进(苏州大学中文系) [2002-4-24 8:4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