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语用意识和模糊限制语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佚名 时间:2010-10-06
摘  要:元语用意识是语言使用者对语言选择行为的一种自反意识,是说话者意识在话语形式上的语用体现。元语用意识指导人们作出语言形式和语用策略的选择。模糊限制语是一种典型的元语用意识标示语,四种不同的模糊限制语分别反应了发话人在语言选择过程中的认知和心理状态,构成了发话人的语用策略,并为受话人正确理解话语的语用含意提供了推理线索。
关键词:元语用意识;模糊限制语;语用标记语;语用策略;语言选择
何谓元语用意识?
在人们的日常言语交际中,说话者对语言表现形式、语言使用策略等的选择都是在意识的指引下完成的。根据Verschueren(1999)的语言顺应理论,语言使用过程是交际者在意识的指导下不断从可供选择的语言范围(variability)中作出可协商的选择(negotiability)从而达到顺应(adaptability)交际需要的动态过程。Verschueren认为,如果把语言使用定义为作出语言选择,考虑发话人和释话人两者心智的中介作用,同时又赋予意识以突出的作用的话,这些都意味着语言使用者或多或少意识到自己在使用语言时正在干什么,即使和其它理据性程度可能很高的选择相比,某些选择几乎是自动的。这种“自对自的了解”实际上都体现在所做出的全部选择中。然而,这种了解还体现在语言使用者对这些选择的自返意识中,这些选择来自于一系列的可能性中,因而就带有了一种具体的概念或者交际状态:而全部语言选择的过程都意味着某一种程度的意识性,有些选择公开地反观自身或反观其他的选择。自返性意识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以至于我们可以将其看作语言的最早的进化条件之一。而且,其重要性还表现在,从某种程度看来,所有的语言交际都具有自指性。换句话说,语言使用都意味着语用的和元语用的功能发挥过程间的不断调整。(Verschueren, 1999: 187-188)这里Verschueren的话可以理解为话语形式体现了说话者的意识,有些话语形式服务于一定的语用策略,是说话者的语用手段。而在每一个语用手段的背后都有意识的指挥作用。这种指挥语用手段选择的意识就是元语用意识。人们利用元语用意识来决定语言选择策略、形式、过程等,使得最终作出的语言选择带有明显的语用特征。(吴亚欣,2002)人们在交际时或多或少都能对自己使用的言语进行(元)语言的修饰、限制、补充、美化等。所有的言语选择都有一定程度的语用意识,而某些言语选择所反射出来的意识更加明显。(侯国金,2003)正如语言使用中涉及到的其它所有心智过程和心智现象一样,元语用意识也会表现出不同的意识突显度。在元语用意识标记中,有些标记表露出某种自觉程度很高的选择,而其它标记则并不如此易于提取。
元语用意识在微观层面表现在语音特征(如语调、口音)、词汇特征等的选择上;在宏观层面则包括言语行为意识、间接言语行为意识、礼貌言语行为的意识等等。(同上)Verschueren(1999)在其书中也对元语用意识的标记成分作了分类,他把元语用意识标记成分分为三类。首先是Jakobson以及后来的Silverstein都称为变指成分(shifters)的范畴。“变指成分”是索引符号,诸如人称代词和其它指示语、体、时态语气、情态和凭证语(evidentials)。这些成分都必须随使用语境中的变化而变化,而且都要求对结构特征和语境特征的匹配过程有自返性意识,但从有效选项的结构系统中作出的是一个尚未呈现的或无标记的选择这一情形要除外。
其次,元语用意识的很多标记语,都归入到语篇标记语、语用标记语、语篇小品词或者语用小品词这类变动不定而且常常是相互重叠的名称之下了。通常,这些概念用于讨论指明话语与周围语篇的适应方式(无论如何、然而、实际上、与此相反等)、命题内容的认识和/或施事状况(如当然、毫无疑问、坦率说、我猜等)或释话人的参与程度(如你知道)的词汇标示——经常是句子副词或者是词语衔接和意思连贯的标记语。对于这一类标记语国内学者近几年研究较多,较有代表的有何、冉永平(1999)、侯国金(2003)、吴亚欣(2002,2003)、于国栋(2003)、李健雪(2004)等。
其三,语境化提示(contextualization)的功能发挥,无论是以韵律标记、语码转换,还是以反馈信道提示的形式出现,尽管“很少受到人们有意识的注意,而且也几乎未得到任何直接的讨论”,却显露出对“内容与表层风格之间的共现期望”的意识,其大意是说,语境化提示可以作为语境化过程解释的基础。
何谓模糊限制语?
模糊限制语,按Lakoff(1972)的话说,就是一些把事情弄得模模糊糊的词语。(见何自然、陈新仁,2004:150)模糊限制语可以模糊说话人态度甚至改变话语真值。例如:
1a. 昨天深圳下过雨。
1b. 昨天深圳似乎下过雨。
1a是一个说话人意思明确的判断,但是在1b中,由于出现了模糊限制语似乎,说话人的态度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2a. 鲸鱼属于鱼类。
2b. 我认为鲸鱼属于鱼类。
这里2a是真值为假的判断,但是在2b中,由于模糊限制语我认为的出现,该语境成为不透明语境(opaque context),断言程度被削弱,从而使得命题不再具有真值条件。
美国控制论专家Zadeh(1972)把模糊限制语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直接修饰模糊词的,如very, much, more or less, slightly, highly等;另一类模糊限制语的作用是说明它们是从哪个方面作用于模糊词的。这类模糊词有:essentially, technically, strictly speaking, in a sense, practically, virtually, regular等等。(转引自伍铁平,1999:72)
E. F. Prince等人(1980:83-97,转引自苏远连,2002)把模糊限制语分为两大类,四小类:
      Adaptors(程度变动语)
     Approximators(变动型)
       Rounders(范围变动语)
      Hedges
        Plausibility(直接缓和语)
     Shields(缓和型)
       Attributors(间接缓和语)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能影响命题真值条件,或者对原话语作出修正,或者给原话一个变动的范围。此类模糊限制语又可分为程度变动语,如kind of, sort of, a little bit, some, somewhat, very, quite, almost, commonly, in a sense, more or less, essentially, technically, strictly speaking, in a sense, practically, virtually, regular以及范围变动语,如about, around, approximately, roughly, over, something between X and Y等。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改变命题的真值条件,其主要功能是表示说话人对交谈中提供的信息的可信程度、详略程度、关联程度以及清晰程度所持有的态度。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又可分为直接缓和语,如I think, I guess, I wonder, I suspect, hard to say, as far as I can tell, probably, seem以及间接缓和语,如(sb.) says that…, according to…, the probability would be…, it is said that…, it is assumed that…等。模糊限制语的元语用意识分析 
在Verschueren看来,模糊限制语就是从态度、认知或者证据方面对命题内容进行直接修饰的语言成分。(1999:193)例如:
3. He’s sort of/kind of crazy.
4. In a sense, universities are just factories.
他还认为,语言使用者总是监督着自己产出或者解释话语的方式,并同时都意识到意义协商的永恒必要性,也意识到这种协商的障碍之所在。(1999:198)我们不妨结合E. F. Prince et al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来逐类举例看看元语用意识是如何通过模糊限制语对话语的产出或者解释进行监督和协商的。
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5. A robin is a bird par excellence.
6. Loosely speaking, a whale is a fish.
7. His wife is a real spinster.
8. Strictly speaking, a bat is not a bird.
例5中,par excellence显示出的说话者意识是这样一种认知态度,即BIRD是由范畴隶属度不等的成员构成的范畴。ROBIN(知更鸟)在范畴中处于中心地位,是典型范畴成员。例6中,loosely speaking(不严格地说)模糊了范畴边界,使得鲸鱼可以归入鱼类范畴(尽管从严格的生物学角度讲,鲸鱼不属于鱼类)。而例7中的real则起到了一种隐喻功能,通过隐喻延伸了范畴范围,突显了spinster(老处女)行为古板、缺乏女性魅力等特征。例8中的strictly speaking(严格地讲)则起到了区别非范畴成员的作用。这一类模糊限制语反映了说话者的认知态度,即对范畴范围的修饰,话语行为体现了说话者的自返意识,通过这些模糊限制语受话者可以清楚看出说话人的意识过程。
范围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9.  His discription of the event approximated to the truth but there were a few inaccuracies.
10. My salary is around/about 2,000 dollars per month.
11. There were roughly 400 people in the hall.
这一类的模糊限制语起着对话题范围进行限制的作用,有些类似何与陈新仁(2004:153-155)归纳的随意言谈(loose talk)。何自然认为,人们在言语交际中,除了很少的一部分言谈是可以按原意去理解之外,日常会话里的言谈大部分是比较随意的,都不同程度地带有“约略”(approximation)、“模糊”(fuzziness)、“笼统”(generality)、“模棱两可”(ambiguity)、“含混”(ambivalence)等语用含糊的现象。使用精确的表达不一定就是表达精确的思想。有时候说话人不愿意或者认为没有必要说得很具体,或者在其它情况下说话人自己也说不清具体的情况,这时候使用模糊限制语就不失为一种语用策略,使得说话者不必为失语承担责任,也不用为回避问题而显得不礼貌。
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12. Jim’s late—he’s probably stuck in a traffic jam.
13. As far as I can say, you won’t be welcome there at this time.
14. It seems that the humid weather will last for several days.
此类模糊限制语表明了说话人对命题内容的直接猜测或者评价。说话者作出陈述,但是对所陈述的信息采取了一种审慎的态度,话语选择行为直接反观说话者对命题内容的态度。如何自然与陈新仁(2004)所的那样,这类模糊限制语也正好能体现Grice的合作原则:把很可能正确但又不能或者不便明确的话语说得不那么确定,从而可以避免胡说、乱说、瞎猜。受话者通过此类模糊限制语,或者话语标记手段可以探寻到说话者的意识轨迹,并与周围语境取得联系,对命题内容及发话人态度得到恰当理解。
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15. It is said that a new president will be appointed to the university soon.
16. According to anonymous source, the new president will be elected from inside the university.
此类模糊限制语通过引用第三者的看法,表明了说话人对话题内容的间接猜测或者评价,类似于Verschueren(1999)所提到的凭证语。说话者通过语言选择交代出信息来源,强化或者弱化命题内容的断言程度,或者避免直接承担陈述行为的后果责任。受话者循此类模糊限制语可以作出对命题内容信任程度的判断,并藉此判断发话人对命题内容的态度。
何自然与陈新仁(2004)还对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作出了总结,根据他的看法,模糊限制语有以下语用或者元语用功能:
首先,在一定的语境中使用模糊限制语可以巧妙掩饰说话人在某一方面的无知或者知识的不足。其次,使用模糊限制语有时是会话合作的表现。根据Grice的合作原则,我们在会话时应该讲真话,不讲无足够证据的话。模糊限制语可以把很可能正确但又不能或者不便明确的话语说得不那么确定,从而可以避免胡说、乱说、瞎猜。此外,人们经常处于礼貌而使用模糊限制语。模糊限制语经常充当一种缓和手段,出现在威胁对方积极面子的拒绝语或者威胁对方消极面子的请求语中。作为礼貌的另一表现,我们使用模糊限制语表示谦虚。
结语
元语用意识及其语言标示对语言使用过程中意义的生成与协商都具有重要的作用。作为元语用意识的语言标示,模糊限制语具有其独特的元语用功能。一方面,它们能够折射出语境中存在一个或者多个特殊的语境因素,以及说话者的认知态度和能力,这些因素共同促成了说话者的语言选择和交际策略选择。另一方面,模糊限制语还为受话者理解话语字面意义之外的语用含意提供了推理线索,使受话者得以建构起话语的最佳关联。

何自然、陈新仁,2004,当代语用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何自然、冉永平,话语联系语的语用制约性[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9(3)。
侯国金,元语用意识与策划[J],四川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4)。
李健雪,话语标记语与元语用策略关系研究[J],外语教学,2004(6)。
苏远连,英汉模糊限制语的分类和功能[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版),2002(4)。
吴亚欣,语用含糊的元语用分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2(1)。
吴亚欣、于国栋,话语标记语的元语用分析[J],外语教学,2003(7)。
伍铁平,1999,模糊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出版社。
Lakoff, G. 1972. Hedges: A Study in Meaning Criteria and the Logic of Fuzzy Concepts [A]. Chicago Linguistic Society Papers [C].
Verschueren, J. 1999.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 [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图片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