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审计市场结构与审计定价
［摘 要］以2006年至2009年初发生的8起“强强联合”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案为研究对象，分析合并发生前后审计市场结构与审计定价的变化后发现：随着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案的增多，市场结构呈现出市场集中度增加以及大所之间竞争更为均衡的特点，国内本土所的市场力量在逐渐增强，但与国际“四大”之间还存在着十分明显的差距。从单变量检验来看，合并后会计师事务所对同一客户的审计收费较合并前显著增加，但在控制其他影响审计定价的因素后，合并因素对审计定价虽仍有正向作用，但是在统计上并不显著。
［关键词］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审计市场结构；审计定价；审计收费；注册会计师
一、 问题的提出
合并重组是会计师事务所做大做强的有效途径。2007年5月13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印发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关于推动会计师事务所做大做强的意见》明确表示“积极支持会计师事务所在依法、自愿、协商的基础上进行合并”。2009年10月3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财政部《关于加快发展我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若干意见》，该文件再次明确鼓励会计师事务所“优化组合、兼并重组、强强联合，促进行业走跨越式发展道路”。与政策支持相一致，近年来立信、天健光华、中瑞岳华、万隆亚洲、华普天健高商、北京京都天华、浙江天健东方等一批行业中具有代表性的会计师事务所纷纷通过合并的方式组建完成。
产业经济学认为，市场结构与企业行为、财务业绩息息相关，监管机构应该警惕由于合并导致的定价效应。美国国会在《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中也要求美国审计总署从多方面研究审计服务市场的竞争度。那么，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如何影响审计服务市场的集中度与定价呢？现有研究发现，整体而言，会计师事务所的合并提高了审计行业的集中度，但是合并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却没有定论。
不过，我们注意到迄今的研究大多关注的是国际几大所合并过程中的经济效应，例如，1989年安永合并案（Arthur Young与Ernst & Whinney合并）、德勤合并案（Deloitte, Haskins & Sells与Touche Ross合并）以及1998年普华永道合并案（Pricewaterhouse与Coopers & Lybrand合并）。然而，中国会计师事务所数量众多，本土所占据着较为重要的地位。在国家政策支持会计师事务所做大做强的背景下，本土所之间的合并，尤其是“强强联合”对审计市场的结构与定价影响如何？这是有待研究的问题[1]。现有的经验研究在分析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市场结构与审计定价影响的时候都是分为两个子问题，但是，市场结构的改变会影响企业在市场中的地位，相应的，市场结构的改变可能会影响会计师事务所的定价行为[2]。为此，本文在研究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时加入市场结构变量。
二、 文献述评与研究假设
（一） 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市场结构的影响
在学术文献中，企业合并对市场结构的影响是经济学尤其是反垄断经济学关注的一个重要方面。按照合并企业在经济中的相互关系，合并可分为横向合并、垂直合并与混合合并。会计师事务所之间业务几乎完全一致，且存在竞争关系，因此它们之间的合并属于横向合并。横向合并的直接效果是使市场中的企业数目减少，这很可能会影响市场竞争。1992年，美国司法部和联邦贸易委员会发布的《横向合并指南》指出，在一定的市场条件下，合并会扩大企业的市场势力，从而提高企业在市场中滥用市场优势的可能性，由此便会影响市场竞争[3]。哈佛学派（亦称“结构主义”学派）认为市场结构影响行为，行为影响绩效，市场结构处在因果关系链的源头，因此市场结构历来是合并（尤其是横向合并）关注的焦点。
在迄今的经验研究文献中，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市场结构影响的文章主要关注1989年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1998年普华永道合并案。1989年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对世界审计市场产生重大影响，当时支配性会计师事务所的数量从8个减少到6个，改变了审计市场的结构。一些研究分析了1989年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对美国、丹麦及世界十个主要审计市场结构的影响。Christiansen等分析两大合并案对丹麦审计市场的影响，他们发现合并提高了丹麦审计行业的集中度[4]。Wootton等选用集中比率和赫芬达尔指数研究后发现，美国会计师事务所在两大合并案后的市场集中度明显上升[5]。Choi等对比了十个国家1986年和1991年的审计服务市场后发现，两大合并案发生后，有些国家的审计服务市场集中度提高，但有些国家审计服务市场份额分布更为均衡[6]。
1998年世界“六大”会计师事务所中的Pricewaterhouse与Coopers & Lybrand合并成为普华永道（PricewaterhouseCoopers）。普华永道合并案促成五大会计师事务所鼎足而立，直至2001年安达信因为安然公司事件而倒闭。Thavapalan等分析了普华永道合并案之后澳大利亚审计市场的变化。他们的研究发现，虽然合并后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市场份额的确增加了，但是使用赫芬达尔指数反映的大会计师事务所市场份额分布指数却出现了下降，合并后大会计师事务所获得更为平衡分布的客户[7]。Pong等分析普华永道合并案对英国审计市场的影响后发现，合并后普华永道的市场份额与合并之前相比出现了下降[8]。
从收入来看，“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仍占据着主要市场份额，但随着国内本土所之间的合并，尤其是较大型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合并，审计市场份额分布会更为均衡，因此本文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随着较大型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案的发生，市场集中度在增加，但大所之间的竞争更为均衡。
（二） 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
与市场结构紧密相关的一个问题是合并造成的市场结构变化是否影响价格竞争？从理论上讲，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可能带来两方面截然不同的效果，一方面，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可能使得市场集中度提高，市场竞争下降，审计价格上涨；另一方面，合并可以提高专业化程度、实现规模经济、提高审计质量，从而降低边际成本[2，9]。大所之间的合并虽然使会计师事务所的数量下降，但是各所之间的可比资源越发相当，这可能使审计市场的竞争程度更激烈，从而降低审计收费[10]。
在针对1989年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的研究中，Iyer等发现，尽管市场集中度在提高，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审计收费显著增加，英国市场的审计收费在两起合并后甚至出现下降[1112]。Tonge等分析了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对美国审计市场的影响。他们发现合并并没有导致竞争度下降或审计收费上涨；两起合并案后它们在美国市场的平均审计价格甚至降低了12.26%；在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之后的三年内审计收费的确会增加，但这种溢价随后就消失了[1014]。Tai等使用香港1988年至1991年的数据发现，安永合并案与德勤合并案后，香港审计市场的收费显著提高[15]。
在针对1998年普华永道合并案的研究中，Pong等没有发现普华永道对客户的审计收费出现上涨[8]。不过，同样是对英国市场的研究，McMeeking等则发现普华永道合并案后，客户审计费用的变化有结构性差异。规模位于中值之下的客户支付的审计溢价增加了，而规模位于中值之上的客户支付的审计溢价下降了[16]。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迄今关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对审计收费影响的研究结果尚没有定论，在中国，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以收入计算的市场份额上仍占据着绝对重要的地位。在结构影响行为的假设下，我们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当前国内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案不会显著影响审计定价。
三、 研究设计
（一） 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事件的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