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传》看中医基本理论的形成及其发展轨迹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姜奕轲 时间:2010-07-12

【摘要】  《左传》从其所记载的医学史料中,可窥春秋时期中医学基本理论形成及其之概貌。以注释《左传》所涉及的阴阳五行、病因病机、养生防病和治则治法的相应条文,来揭示传统文化是萌生和承载中医学的根本。

【关键词】  中医理论;左传;内经;医学史料;传统文化;五行

  Abstract: The medical historical data in the “Left Biography” show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s of TCM basic theory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The article exposes traditional culture is the foundation to develop and carry TCM from the relative items concerned in “Left Biography” on Yingyang Five Elements,causa morbi and mechanism,healthy?keeping,disease?prevention,treatment principle and methods.

  Key words: TCM theory;“Left Biography”;Internal Classic;medical historical data;traditional culture;five elements
   
  到目前为止,春秋其时的医学史料惟有从先秦经史诸子中寻找。《左传》是传《春秋》经的重要著作,刘知幾在《史通·杂说上》称其“著述罕闻,古今卓绝”[1]。以往,人们更多地以之为了解春秋的文献,或是研究先秦文学的范本。然而《左传》的内容远远超出历史和文学的范畴。这本著作,保存了许多医学史料,藉此可窥春秋时期中医学之概貌。
   
  中医学以我国传统为理论架构,其中最基本的就是阴阳五行学说。春秋时期尽管卜筮依然存在,但阴阳学说已被社会认可,成为人们日常解释现象的重要工具。僖公十六年,周内史叔兴评论六鹢退飞过宋都之事时说:“是阴阳之事,非吉凶所在也。”天人合一的吉凶观在当时已经动摇,许多奇异现象在当时的有识之士看来不过是阴阳变化的作用所致,然而天人合一的吉凶观仍然是劝导君主实行德政的重要工具。在《左传》中尚未见到人体脏腑阴阳之划分,惟有僖公十五年论及“阴血”和昭公元年论及“阴阳淫疾”。虽然凭此还不能明了阴阳在当时是否已用于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但至少可以证实其已经应用于医学领域。

  1  五行
   
  《左传》对五行的记载尤多,正如襄公二十七年子罕语:“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充分说明人们对五行的重视。昭公二十九年,蔡墨曰:“故有五行之官,是为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其采用“木、火、金、水、土”的次序,木生火,金生水,土之所以列于最后,应是因为人们尊崇职掌稼穑农耕之大神后土,而且人们在论方位时,属土的“中”往往列在最后。再如《尚书·洪范》之谓“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2],亦以“土”为最后。因此,可以认为春秋之时“木、火、土、金、水”的五行相生理论已经形成。
   
  再就是五行相克的关系,如昭公三十一年及哀公九年,史墨明确指出:“火胜金”,“水胜火”[3]。而文公七年,郤缺言于赵盾曰:“九功之德皆可歌也。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六府”之中,水、火、金、木、土,完全是以五行相克的准确次序排列,充分反映人们已认识清楚了五行相克。
   
  五行与自然界万事万物的联系也多有阐述。昭公二十五年,子大叔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以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比照《素问·六节藏象论》之谓:“天至广不可度,地至大不可量……草生五色,五色之变不可胜视;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胜极……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五气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声能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4]两者前后传承,何其相似乃尔!此外,五行方位与颜色的匹配也可从昭公十二年,子服惠伯谓南蒯:“黄,中之色”而知其一。《左传》并未记载五行与五脏的关系,或许当时还未产生五脏配属五行的理论。尽管在后世医学中五味、五色、五声、五位皆与五脏有联系而与五行相属,但实际上是前者先配属五行而后才产生与五脏相联系的理论。

  2  病机
   
  在疾病机理方面,从《左传》之中亦可以看到许多有探讨价值的证述。僖公二十四年,富辰劝谏周王勿以狄伐郑时说:“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昧,即目不明。不良情志因素的致病作用也引起人们的重视。哀公五年,齐景公劝大臣无忧君位时说:“二三子间有忧虞,则有疾疢。”而严重的情志刺激甚至造成致命的心疾。僖公三十年,卫国周歂正欲参加太庙祭礼,刚到门口,突然“遇疾而死”;襄公三年,楚国子重伐吴,军士伤亡惨重,又失一将一邑,楚人以是咎子重,子重病之,遂遇心疾而卒。周歂之死,或许是因为其在杀害正直的元咺后内心惶恐不安,以致猝发心疾;而子重则完全是因为忧虑抑郁,内心不堪压力而疾作。再如昭公二十五年,在酒宴上,宋公使叔孙昭子右坐,两人语调甚是忧郁,几似哭泣,乐祁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素问·六节藏象论》亦谓“心者,生之本”[5],忧郁哀戚而心之气丧失,魂魄离散则生之本湮灭,所谓“抑郁是隐形杀手”就是这个道理。不良的环境和嗜好亦能导致严重的心疾。昭公二十一年,周景王将铸大钟“无射”,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则和于物。……故和声入于耳而藏于心,心亿则乐。窕则不咸,槬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槬矣,王心弗堪,其能久乎?”次年,“王有心疾,乙丑,崩于荣锜氏”。“槬”指声响很大。这种喧嚣环境能对人的身心健康造成严重伤害。近有很多研究资料表明,长期置身于喧闹的噪声之中,不但听觉器官受损,而且心血管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和生殖系统都会受到损害。周景王就是因不堪大钟音响的惊扰而猝发心疾致死。当今不少青年男女恣情于蹦迪摇滚大分贝噪声之中娱乐,若沉溺过度不知持养之道就会严重损害心身健康。

  《左传》中提到了一些病名。昭公元年,赵孟问医和:“何为蛊?”医和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蛊疾是由于纵欲过度神志昏乱所致。这种疾病往往使人丧失工作能力。宣公八年,晋胥克有蛊疾,郤缺为政。秋,废胥克。《左传》还两次提到“痁”,即疟疾。昭公二十年,“齐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孔颖达疏曰:“疥当为痎,痎是小疟,痁是大疟。”隔日一发之疟曰痎,多日一发之疟曰痁。再如,哀公二年,晋郑铁之战,繁羽诈称赵罗“痁作而伏。”此外,昭公四年,叔孙豹梦见竖牛“黑而上偻”。哀公十四年,齐公孙告诉阚止:“有陈豹者,长而上偻,望视。”“偻”即佝偻,“望视”即远视。襄公十九年,荀偃瘅疽,生疡于头。济河,及著雍,病,目出。“瘅疽”即热毒炽盛的痈疽,“疡”即已破溃的疮疡。
   
  《素问·调经论》:“黄帝曰‘余闻刺法言,有余泻之,不足补之’。”[6]《灵枢·邪客》:“伯高曰:‘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调其虚实,以通其道,而去其邪’。”[7]其中体现的治则都是“补不足而泻有余”,从而达到《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的“以平为期”。[8]这种认识乃源于传统思维理念,也就是儒家的“中庸”之道。在《左传》之中,这一理念已经充分体现。昭公二十年,晏子曰:“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可见不仅医道讲究“反之以平”,饮食之道亦讲究“济其不及,以泄其过”而平君子之心。之道亦是如此,雅乐讲究“中正平和”,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思无邪。“中庸”并非消极思维,去有余而补不足正是人为干预的积极措施,以达理想之境界而非一时之苟且。随着千百年来社会风气日渐颓废,“中庸”成了世故圆滑之术的代名词,丧失其真已久。

  3 
   
  《左传》中的医学史料可以清晰地反映在《内经》之前中医学基本理论形成及医学实践的轨迹,尽管这些记载是零碎不全的,但是足可说明传统文化与中医学是一脉相承的!《左传》以她载述之厚重,文笔之细腻激起我对先秦文史的深深向往,并由她引领我进入优秀主流传统文化的殿堂。遨游在传统文化与科技交融和碰撞的海洋里,可以历炼辨析与思维,提升认识和智慧。《左传》所记述的医和名言:“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医道的崇高在于对理想的不懈追求!千载道统,天下谁御!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倘若每一位中医学人都能如此,那么我们就可能有一个通古达今的智者所具备的目光和胸怀,应对机遇和挑战就会多一份理性少一份浮躁,从而较准确地把握中医学的方向,并使之尽量接近其客观。

【】
    [1] 刘知幾.史通[M].北京:蓝天出版社,1999:143.

  [2] 先秦.尚书[M].长沙:岳麓书社,2001:121.

  [3] 战国.左传[M].长沙:岳麓书社,1988:402.

  [4] 顾从德刻本.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66,67.

  [5] 顾从德刻本.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67.

  [6] 顾从德刻本.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334.

  [7] 赵府居敬堂刊本.灵枢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112.

  [8] 顾从德刻本.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