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浦斯曲线失灵了吗？

内容提要：70年代，美国出现滞胀——“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很多人因此惊呼“菲利浦斯曲线失灵了”。90年代，面对美国“新经济”——“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很多人再次惊呼“菲利浦斯曲线失灵”，并视其为“新经济”之一“新”。本文通过分析原始菲利浦斯曲线和预期扩展的菲利浦斯曲线，指出：短期里，菲利浦斯曲线是一条向右下方倾斜的曲线；长期里，菲利浦斯曲线是一条垂线。菲利浦斯曲线并没有失灵。菲利浦斯曲线反映的是沿曲线的移动，而经验上所看到的“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或“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乃是菲利浦斯曲线移动的结果。就失业率与通货膨胀率的关系而言，“新经济”并不新。
关键词：菲利浦斯曲线、沿曲线的移动、曲线的移动

    不太准确地说，菲利浦斯曲线是一条表示通货膨胀和失业之间替代关系的曲线。因其来源于菲利浦斯对英国失业和货币工资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而被命名为菲利浦斯曲线。70年代，美国经济出现滞胀——“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很多人因此惊呼“菲利浦斯曲线失灵了”。90年代，面对美国“新经济”——“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很多人再次惊呼“菲利浦斯曲线失灵”，并视其为“新经济”之一“新”。
    自菲利浦斯曲线问世以来，特别是自70年代美国经济出现滞胀以来，人们一直致力于阐释菲利浦斯曲线背后的逻辑关系。虽然没有特别满意的解释，但基本上可以说，菲利浦斯曲线的精确描述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研究者提出的工资和价格理论。
    1.菲利浦斯曲线
    一、原始菲利浦斯曲线
    原始菲利浦斯曲线关注于名义工资，没有考虑通货膨胀预期。首先，工资变化率决定于实际失业率，失业对工资增长具负面影响；其次，通货膨胀率等于工资变化率。即：
     (1)
     (2)
    结合(1)、(2)，即得如下原始菲利浦斯曲线：
    

    公式中，代表名义工资变化率，U代表失业率，代表通货膨胀率。如上图所示，通货膨胀率与失业率之间呈替代关系。二战前和50、60年代，这种关系在一些国家中相当稳定，并与经验观察高度吻合。
    二、预期扩展的菲利浦斯曲线
    上面的理论无法解释对雇主和工人来说实际工资才是重要的这样一个事实。工人们关心工资的购买力而不是货币工资本身，雇主也不关心名义工资而关心劳动的真实成本，这使人们对原始菲利浦斯曲线的真实性提出质疑。因为实际工资才是真正重要的，所以名义工资变化率必须用通货膨胀率来纠正。工资变化率部分地由预期通货膨胀率决定，部分地由实际失业率决定；通货膨胀率等于工资变化率减去生产率增长率。即：
     (3)
     (4)
    结合(3)、(4)，得到如下预期扩展的菲利浦斯曲线：
    

    公式中，代表预期通货膨胀率，代表生产率增长率，其余符号的含义与上文相同。可以看出，通货膨胀率取决于生产率增长率、失业率和预期通货膨胀率。
    短期里，，我们得到一条向右下方倾斜的菲利浦斯曲线。生产率增长率和预期通货膨胀率的变化都会引起这条曲线的移动。
    长期里，。即：长期里，不仅预期准确，而且通货膨胀预期全部进入工资合同。我们得到一条垂直的菲利浦斯曲线：
    。
    只有生产率的增长率才能使这条垂线移动。
    这里的长期与短期，不是一个时间概念，而是一个经济概念。看预期是否正确，通货膨胀预期是否能全部进入工资合同。不是，就是短期；是，就是长期。
    2.菲利浦斯曲线失灵了吗？
    打个比方。我们都知道需求法则：其它因素不变，那么价格上升，需求量减少；价格下降，需求量增加。能不能因为观察到“价格上升，需求量增加”，就得出结论“需求法则失灵了”？显然不能。“价格上升，需求量增加”是其它因素变化的结果。比如，可能是收入增加的结果。收入增加了，尽管价格上升，需求量仍然增加。这是需求曲线移动——收入增加使得需求曲线上移——的结果，而需求法则所刻画的则是沿曲线的移动。同样的道理，不能因为我们观察到“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或“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就得出结论“菲利浦斯曲线失灵了”。“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这是菲利浦斯曲线自身移动的结果——通货膨胀预期和生产率增长率变化使得菲利浦斯曲线发生移动了。
    70年代，石油冲击，货币供给大幅度增加，固定汇率制崩溃，通货膨胀开始上升，通货膨胀预期也不断上升，这使菲利浦斯曲线不断上移，沿曲线AB向上移动，在经验上反映为“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90年代，新技术革命使生产率不断提高，生产成本不断降低，通货膨胀开始下降，通货膨胀预期也不断下降。生产率不断提高，通货膨胀预期不断下降，这使菲利浦斯曲线不断下移，经济沿曲线AB向下移动，在经验上表现为“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
    从经验中观察到“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上升”或“失业率下降，通货膨胀率下降”，即经济沿曲线AB运行，与短期菲利浦斯曲线所表述的替代关系不矛盾。前者是曲线移动的结果，后者反映的是沿曲线的移动。菲利浦斯曲线并没有失灵。就失业率与通货膨胀率的关系而言，“新经济”也并不新。
    3.本该首先澄清的问题
    在实际中，菲利浦斯曲线的含义是比较模糊的。当人们进行理论分析的时候，菲利浦斯曲线指本文公式所表达的曲线。当人们进行经验分析的时候，菲利浦斯曲线又指根据实际观察到的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绘出的一条经验曲线。在我们看来，后者对于经济分析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通货膨胀率是各种因素合力的结果，可以断言，什么样形状的这种菲利浦斯曲线都可能呈现。但这能说明什么呢？当你观察到一条向上倾斜的这样的经验曲线，能够说明什么？能够说明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替代关系不存在了，还是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替代关系仍然存在？什么也说明不了。正如从经验中去统计一条“需求曲线”——根据实际观察到的需求量和价格绘出的一条经验曲线，这条曲线可以呈任何形状，这对于经济分析有多大意义呢？至多告诉我们，可能收入变化了，可能其它商品的价格变化了……
    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本文公式所表达的，在理论分析时所指的菲利浦斯曲线。我们认为，虽然菲利浦斯曲线诞生的时候是一条经验曲线，但是自它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应该脱胎换骨变成另一条菲利浦斯曲线，就不应该再是自己了。这条经验曲线只是为另一条更重要的菲利浦斯曲线开辟道路。不太好的是，人们已经这样不加区分地使用菲利浦斯曲线这一概念了。不过在我们的心中，是应该加以区分的。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菲利浦斯曲线并没有失灵，就失业率与通货膨胀率的关系而言，“新经济”也并不新。如果说菲利浦斯曲线是指那条理论曲线，由于它自始至终短期里呈向下倾斜状，长期里呈垂直状，那么有何失灵可言？如果说菲利浦斯曲线是指那条经验曲线，由于在理论上这条曲线可以呈任何形状，那么又有何失灵可言？就这一点来说，“新经济”有何新可言？
    让我们谨记英国经济学家艾尔弗雷德·马歇尔的劝告吧：
    在用理性来考察和解释事实以前，是不可能从事实中学到任何东西的；经验还告诉我们，所有理论家中最粗心和最不可靠的是这样一些人，他们宣称要让事实和数字本身来说话，却不知不觉地在对事实和数字进行挑选和分类，并草率地由此提出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