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当代中国文学理论话语的“无语”
回首文学理论的百年历程,对于中国文学理论的研究者,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尴尬之事,尽管如此,无论是中国文学理论的研究者,还是中国文学理论的关注者,皆应坦然面对并心平气和地从中国文学理论的研究现状出发来反思与追问中国文学理论之所以如此的最为根本的缘由何在,即学理上的先验批判。所谓先验批判,即“在具体的精神生产之前对主体内在生产观念是否具有合法性的一种审查与批判”。[1]P119具而言之,“从角度讲,它属于对用来整理感性材料的认知图式的纯粹理性批判;从语言学角度讲,它属于对决定着话语编码与意义生成的深层语法结构的叙事学分析;从精神生产方式角度讲,它是一种对在精神再生产之前就存在的生产者的内在生产观念的批判考察。”[1]P119诚然,对于中国文学理论的研究与建设,则是对中国文学理论研究者所运用的理论及方法本身进行理性批判,其目的是为中国文学理论研究者在展开内在的精神生产之前而唤醒清晰的理性意识以避免学术“混乱”和学术“污染”而做的先在的理论的努力。基于此,笔者展开现当代中国文艺学学科建设的根基性问题——现当代中国文学理论话语的状态问题的先验批判。
一、话语及话语理论
人同语言处于最亲近、最密切的关系状态。人一开始说话或思考,人则必定进入语言,无语言或离开语言,人之说或人之思则无法甚至不可能展开。人在语言里才能言说,人在说着话,人在言说着语言,实际上,话在说着人,语言在言说着人,话通过人在说着话,语言通过人在言说着语言。人在说话与被说,言说与被言说的时候,感受到了存在、回到了安在之家。“于是,对语言的深思便要求我们深入到语言之说中去,以便在语言那里,也即在语言之说而不是在我们人之说中,取得居留之所。”[2]P983
人在语言里倾听与言说,阅读、思考与写作,音响形象与书写文字是人在语言里展开交流与对话的物质媒介(载体)。在交际中,人们必须面对讲演、课堂、文字物品(书籍、报刊、试卷、信笺、应用性文据、研究报告,……),日常谈话。这些现象被语言学家以术语“话语”名之。“简单、通俗一点说,话语是言语交际单位,是实际语言运用中具有一定交际目的和内容及形式上的完整性的书面语和口语成品(也有人将口语排除在外)。小至电文、便条,大至长篇多卷巨著,都可理解为‘话语’。”[3]P382
当“话语”概念从语言学领域被引入到其它研究领域(文学、哲学、文化、社会学、……)的时候,“话语”概念本身由于新的意义的被赋予而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模糊,更加晦暗不明了。
米尔斯(Sara Mills)在其专门研究“话语”概念广泛而普通地被使用在诸领域的著作《话语》(Discourse,2004)里开宗明义地写道:“术语‘话语’在诸学科里已经变得一般的通用:批判理论,社会学,语言学,哲学,社会心和许多其它的领域,如此之多以至它常常是不确定的,似乎它的用法完全是一般的知识。它在分析文学的和非文学的文本里被广泛地使用并且它以不明确的而且有时晦涩难懂的方式常常被用来表示一种确定的理论的复杂性。它在文学的和文化的理论里可能有任何术语的可能的词义的最宽的范围并且它在最少被定义的理论的文本里仍然常常是一术语。”[4]P1
于此,必须明白的是:在本文的论域里,“话语”首先是作为一个整体性的界域而被理解的,其次是在语言的维面上展开“话语”的探讨工作的,其关系状态体现在 之中,因此,本韦尼斯特(Benveniste)说:“语言中没有任何东西是话语中不曾有过的。”[5]P116
二、文学理论话语及文学理论话语理论
文学理论研究赖以凭依的表达方式,范畴体系则应归在“文学理论话语”之下,而文学理论话语理论则是以文学理论话语为研究对象的一种理论范型。关于文学的话语及其理论在话语研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这是由于文学作品及其创作直接同人的存在、精神需求、审美诉求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因此,米尔斯说:“在某种程度上,总的说来,作为术语的话语对于允许我们询问关于文学和文本性质的问题是最重要的。”[4]P20
(一)判断文学理论话语状态的标准
面对着任何一种文学理论,首先是被其概念、范畴所包围,我们该如何去通过这些概念、范畴去获取这一文学理论的整体面貌和概要思想呢?无疑,从这一文学理论的话语出发来审视、把握它是切中了问题的关键。于是,先要展开的工作则是要判断、确认这一文学理论话语的状态。那么,判定一种文学理论话语的状态的标准是什么呢?笔者从两个方面陈述、说明:
1、话语范式
对任何一种文学理论的认识与了解,首先是从它的话语范式着手的。所谓话语范式是指话语被结构组织成一种有效的外在表达方式。阅读任何一种文学理论著作,最先全面而直接作用于研究者(阅读者)的则是文学理论的话语范式,这是由于只有先牢牢抓住了文学理论话语范式这一外在的表达方式(形式),方才有了通过这一方式(形式)而把握住文学理论自身的很多东西(内容)的可能。这里需要强调的是:第一,话语范式首先是一种外在的表达方式,即具有“形式因”的意义;第二,这种外在的表达方式必须具有有效性,即是一种“合法的”表达形式;第三,这种外在的表达形式是由话语组织而成的一种结构表达。因而,文学理论的话语范式成了文学理论内容的外在形式,理解话语范式则是为文学理论勾勒出了一种外部轮廓,由此而能够还原性理解文学理论本身的东西。无疑,这是理解文学理论而不得不做的基础性理论工作。
对话语范式的认识与理解,就必须认识和理解话语范式的媒介形式:语言。任何话语范式都必须借助于某一语言而得以表达、展现出来。语言在话语范式与思想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每一思想需要一特定的话语范式,某一话语范式表达一特定的思想,语言使二者的对应成为可能同时也带来了某些限制。由此知之,对某一文学理论的理解与建设最终是要从文学理论所凭依的语言着手,方才抓住了最根本的原点。
2、范畴系统
在理解某一文学理论的话语范式,即进入这一话语范式的思维图式之后,接下来该展开的工作则是确定、理解话语里的概念及其生成的范畴并由此审视、分析所形成的系统。所谓范畴系统指的是一个由一系列关键的概念生成诸范畴并根据思维展开的逻辑构架而建构起来的完整的体系。任一理论体系的基本特征是以强大而卓越的逻辑力量统摄基本的诸范畴并一以贯之。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第一,范畴系统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即具有内在统一的特质;第二,范畴系统的基本元素是以核心概念生成的基本的诸范畴;第三,这些范畴是以思维展开的逻辑图式被结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