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系统的直觉功能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佚名 时间:2010-09-05

提要
  本文探讨《周易》的系统构成以及隐于其深处的直觉问题。《周易》以卦画与卦爻辞的基本结构形式,构成一个结论判断的硬件系统,以应对任何可能的疑问:它以特殊的卜筮操作规程作为软什系统,以保证将任何可能的疑问经由卦画导入结论系统。只是在这两者运行环境当中进行的判断运作过程中,《周易》才实现了自己的完型,它的完整内容也才得以展现。这个充型系统的突出特征亦即它的灵魂所在,恰恰又在于它判断过程的不充备、不完整。因为,假卜筮“叩而决”其“虚设”在那里的结论,问和断之间不存在使判断成立的任何依据。显然,由于疑问跟结论的对应靠得是几率,所以这个不完备不能用理性的方式而只能用非理性、用某种直觉的方式来填补。这表明,《周易》于现实的判断过程中展现它全部内容的同时,提供了开启直觉之门的方法,所以说,它的功能正是指向人的直觉作用。
  关键辞:功能,考查,系统,直觉,周易

Abstract
This paper makes an exploration on I Ching system and the issues of intuition that is, as the core, dealt with by it. I Ching can be viewed as a configuration of hardware and software. The hardware, the text itself, composed of the interlinked judgments and symbols, appears an answer storage in consideration of that its symbols, as the verbal judgments do, share the role of expression and that they, those stored answers, lay there without but aiming at their targets, any possible questions in any time; the software of the oracle program with peculiar regulations works query put forwards by asker to link certain hexagram so as to make the ready answers stirred into activation. It is only in thus process that I Ching succeeds in its own initialization and reveals its sense thoroughly. Thereafter, in this process, a trait withing referring to the essence of I Ching comes forth between query and responsive judgment resides a gap, a vacancy of reason. In order to fulfill a reasonable connection, it needs a bridge across or something to infill, assuredly, through an irrational more than rational way inasmuch as the question and answer pair by chance so that, instead of reasoning, the intuitive treatment will be mostly available. This manifests, I Ching shows its whole in the unique inner course of question-answer’s performing wherewith offers stimulative means for intuition, hence, it is concluded, benefits the intuition of human being functionally.
Key words and phrases
Exploration, function, I Ching, intuition, system
  《周易》留给后人许多有益的东西。我感兴趣藏在它下面的那些东西,不论它们是否已经真正给人们带来过益处。因为,只要它存在着,它就是有用的。可从中启迪、获益。
  在《周易》下面藏着的东西中,有一个便是直觉(intuition)。《周易》下面的直觉,正是本文要考查探究的。
  这样的探究需要先搞清有关直觉本身的两个问题。
  其一,直觉究竟是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西方学者从心的或的角度虽进行了很有益的探讨,如精神分析在考察无意识时的研究,如伯格森(Henri Bergson,1859-1941)的形而上学式研究,但总得来讲,我们对它仍知之甚少,还不足以作出十分明确的界定。这里,我们依然沿用“直觉”的基本含义:“不诉诸理性(推理)的理解力”( the power of understanding something without
reasoning);
  另一,研究、描述的可能性问题。按照理性的(rational,通常是指推理的reasoning)观点,直觉无法展开为一个过程,无法看到它的因果细节。事实上,这里暗含着一个悖论。一方面,直觉的非逻辑、非理性说明,逻辑或理性在它面前是苍白无力的,而另一方面,人们研究及叙述它又需要逻辑、需要理性。这多多少少说明了人类在自己的直觉面前的无奈。但,并不意味人类在直觉面前是无能的。我这样看,考查直觉不妨可以进到它的里面,充分感受它、体认它,而相应的研究则可以站到外面,在与正常理性(或分析)的比较当中阐释、描述它。(已有的研究也多是这样做的。)
  将论题定位为藏在《周易》其下,一层意思是说,直觉问题是《周易》所论中至为深刻的内容;另一层意思则在强调,《周易》是以其晦涩的、间接的方式来论直觉的。囚此,不清理研究的思路,很难深入进去、很难探出个所以然来。就此,想谈一谈跟这种探究相关的4个方法态度问题。
  头一个叫原易。呈于表层的较之蕴于深层的,必然在表现上变宽泛许多也丰富许多。《周易》那个下面或里面的东西,在表层上往往呈出表达上的多样化米。因此,为了走进里面,探及它的下面,需要检查核实它多样化的表面,需要还原《周易》本然;
  二一个叫全易。主要是处理《周易》学与术的关系。《周易》既是“至命之书”,又是“尽性之学”。为学亦为术,这是《周易》表面的东西。但它们又统一于同一的内里。学和术——如果这样划分足以周延《周易》的话——都需要检查、核实。遂其任一,不是不能走进它的里面、探及它的下面,然执一点、一面而进入、探及者,仅仅是一点之一点而非整体中的点,仅仅是一面之一面而非整体中的面,因而点非点面非面,似易而非易,不及《周易》之实际。《周易》学术,
  “不偏主一事”,即所谓全易;
  二一个叫参易。不论怎样,术跟学不同。术要身体力行,学则不尽其然。但既然学、术都是《周易》的面,透过它们才见得《周易》内里之本然,那么,今朝为学(研究),尤其是为直觉之学,就理当力尽其然。意即,要实证实修,进到里面,以真正体悟个中精蕴:
  最后一个叫观易。参易以防止只在“外面转”而“进不去”,但也很容易使人“进得去而出不来”。“不进去”或“不出来”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研究态度,不在这里赘述。需要指出的是,“进不去”定然不见易之全,“出不来”陷于易同样无法全易。两者都迷失了作为研究的“自我”主体。观易强调,在“进得去”的时候,还须“走得出来”,能“站在外面”,作理性的分析,从而把住研究的“自我”主体,以保证研究和叙述的整体性和客观性。
  总之,原易全易是还原现象寻找本然依据,属基本态度问题;参易观易则涉及观察和研究的方法问题。这,是本文考查《周易》直觉的基本出发点。

  我们说,直觉是藏在《周易》下面的东西。要探索它,需要现象学式的还原,需要从基本的也是看上去最为简单的话题谈起。
  一个最基本的话题是:“《周易》是什么书”?
  这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老话题。这里老话重提。因它毕竟是本过于特殊的书,人们不免有看走眼的时候。常常把不属于它的说成是它的,把本属于它的却摆在一边;因它毕竟是本那样特殊的书,需要先搞清它特殊的内容结构和范围,才好谈论像“们司易》及其……”之类的问题,包括本文探讨的《周易》直觉问题。
  那么,“《周易》是什么书”?虽然可以从多个角度回答,但最简单者莫过于把一本《周易》拿来、呈上。答:这本书就是《周易》;《周易》便是这本书。这时我们把眼光投向了它的细部、它的结构。是一部结构特殊的书。
  拆开《周易》的结构,里面有5种构成成分:卦画,卦名,卦辞,爻辞,爻辞,其中,卦辞爻辞皆文辞语句,卦名乃卦画之名故随其卦画,爻题乃卦之爻画名也随其卦画。将同类项予以合并,总其结构成分为辞与画两类。两者的结构安排也很明显:以画带辞,以辞系画。辞和画相对应,一定的辞总是对应于一定的画,且不容错位。

  既然存在这种确定的对应性,那么,对于对应的辞和画从而整体的辞和画来说,二者在实质上就势必存在某种一致性。由辞看起。辞,卦辞和爻辞,都是判断,是结论,是答案。简单者如“利贞”(大壮)、“悔亡”(咸九二)类是,复杂者如“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蹇)、
“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晋初六),类是。很多辞句在进行判断时,加入了一些与画相干的内容描述。与卦画卦名相干者,如坎卦辞“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与爻画相干者,如乾卦当中的“潜龙”(初九)、“见龙再田”(九二)、“飞龙”(九五)、“亢龙”(上九)、“群龙无首”(用九),等。这些辞句虽是对相应的画的描述,但其中已内含了语句判断的吉凶结论,像“亢龙”本身就内含着“悔”那样。辞的这种叙述形式己经说明,它跟画之所以相关、相对应,乃因画本身也是一种判断方式。因此说,《周易》全书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议论,或辞或画,皆是答案、结论。
  由此也引出了一个问题:既然《周易》全书尽是答案、结论,那么,答案所针对的疑问在哪里?或者说,它们回答什么?
  继续看画与辞的关系。实际上,画与辞的对应性并不仅仅可以导出二者的一致性。常识告诉人们,如果画和辞都作为判断而且是等价的判断,两者中的任一判断形式就是多余的。也可这样来说:“若但如此,则圣人当时自可别作一书”,或单用其辞,或只使用其画。因此,画辞虽一体,但仍自有它们的不同所在。画本是画辞本是辞。这便是它们最明显的不同。所以,同作为判断,一个以辞(言)断,一个却以画(象)断;一个断得明了,一个断得隐晦。由于画在表达上凭借的是象(像)即象征的形式,所以除了可以象征表达——尽管可能是不清晰地表达——言辞昭示的那些内容而跟它们相对应外,还可以象征代表其他什么从而与之相对应。于是,其象征性将我们引向读解易画的一个去处:除表达判断外,画因其象征性可以象征从而链接人们的疑问。
  到此,是《周易》(经文)的全部,即我们面对拿来、呈上的那本《周易》所能看到的全部。它以卦画与卦爻辞的基本结构形式,构成一个结论判断的硬件系统。
  然而,这就足以说是《周易》内容的全部吗?显然不能,因为,《周易》的结论、答案是在那里预设着、虚设着;因为,我们知道,答案需要应对具体的疑问。有应对,《周易》的结论、答案、判断才有意义;在应对过程中,才实现《周易》体系的完型,展现它的完整内容。读解《周易》,也应该由这个过程着手。换句话说,它需要有也必须有它的软件程序系统,否则,《周易》本身只能是一个死的系统。这,是由《周易》本身的特殊结构决定了的。
  让我们回到前面提到的那个读解易画的去处:作为象征符号,它可以赖其象征性而象征并链接一定的疑问。在这一头,画跟疑问链接并成为疑问的象征;在那一头,在它的硬件系统中,画跟易辞本身就存在着对应而己然链接着。可见,《周易》硬件系统在提供应对具体的疑问的运行环境之时,也提供了相应的入口、链接点。画,即卦画,就是它的入口、它的链接点。经由卦画,具体疑问将会导入到答案体系中来,相应的判断开始运行。问题在于,一,一定的疑问要跟一定的易画链接、对应,怎样链接,又怎样对应?二,易画本身不可能提出疑问。疑问是一种现实行为,人的行为,需要有人来问。很明显,这样两道难题需要一个统一的程序来解决。
  这个程序即它的筮法程序。它适用于也只适用于《周易》自己的运行环境,它是提出和摄取疑问的运行规程系统。运行这个程序看到,在烦琐而平心静气的揲蓍过程中,人一步步地陷入到易的情节当中;随着一卦的筮得,贞问人的疑问跟特定的易画对应了起来;进而,现实的、具体的人的疑问(贞问)也跟设定的答案结论联系了起来。这时,贞问由于跟特定的画(卦爻画)的对应,链接到《周易》的答案结论体系中来;这时,那些虚设的答案结论才因“叩而决之”有了应对而不再为虚,保证和实现了整个《周易》的完型过程。
  应当说,《周易》的实质正是展现于这样一个在完型基础上发生的运作当中。参与进入到这个运作当中,才能说是来到了《周易》的内里,因而也才能够真正看清它的内里。
                 四
  在《周易》的里面,引人注目的是一段十分明显的大空白。
  占筮方法的典型特征在于它的随机性。这导致了疑问跟卦画从而答案(卦爻辞)对应上的分散性和随意性,答案跟疑问的应对关系会山现种种在常规看来不相应对的情形。如,“一,答非所问。即,经卜筮而找到的相应卦爻辞结论与所提问题看上去不相干;二,同一问题有不同答案。比如,对相同的问题,所起的卦中有两个以上动爻,且它们(卦爻辞)的结论相去甚远,甚至相互矛盾。如同人初九‘同人于门,无咎’,六二‘同人于宗,吝’;或如,不同时间问同一问题起不同卦,且结论不一。像此一卦言‘有终’而被一卦谓‘有悔’之类;三,与之相类,不同问题而同一答案,等等。”此等不应对情形表明,《周易》展开的判断(答问)过程是不充备、不完整的。说具体一些就是,假揲蓍而摄取的贞问跟《周易》预设的结论,二者之间看起来没有什么作为介质的存在,并不必然存在使判断成立的来自经验的或理性的依据。这是《周易》思维运作过程中的的一个盲点,纳入正常的思维程序比照说明它,它是一段判断依据上的“空白”。
  然而,这个空白却是有意义的。因为,如果不计判断的功利性如结论真假与否,而将《周易》的这种思维运作看作是一种真实的判断过程,将它看作是发生于人们身上的一种思维的实际情形,那么,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一个有效的、能够正常运行的思维程序会包含一个毫无意义的环节,何况是关涉运行结果的中介环节。反过来倒说明,它不仅应当是有效的,而且《周易》设计的深奥之义应当在于此,它的灵魂应当在于此。
  我们需要站到《周易》的外边,理性地看待、破解这段空白。没有判断依据,就需要找出判断的依据;是空白,就需要填补空白。关键是如何找、找怎样的依据,如何以及用什么来填补空白。由于是在人们运作《周易》时出现的思维上空白,所以,不能由调整《周易》的硬件系统改变运行环境来填补,而要由运作主体——人的思维自身来填补;由于这个依据空白是在人们随机的“叩之”、 “决之”过程中形成的,所以,调整《周易》环境也不可能作出什么填补,而要由活生生的处于特定现实中的人来做即时的填补;由于答案与疑问的关系本来就违反理性的程序,即,属疑问对应答案而非答案针对疑问,所以人们不能用逻辑的、理性的方式而只能用非理性的方式来填补。这就是说,当《周易》留下这种空白时,它同时也给人们限定了或留下了藉以填补空白的方法;当人们运行《周易》而对这种空白之时,便激活了这种填补法。什么是这种填补法?不难发现,它跟发生直觉的一些要件是相吻合的。它们是:一,直觉是在人们面对和处理具体问题的思维运作中发生的;二,直觉是在人们处理问题的临场情境中偶生的;三,直觉不遵循因果律等理性原则。这表明,《周易》限定的或留给人们的所谓填补方法,是直觉式的填补法,填补的是直觉思维导出的依据——不排斥可为理性认同的依据。同时,毋庸质疑,所谓“填补法”也是一种“开启法”。《周易》用它独特的方式提供了开启直觉大门的方法,由现实的人就现实的事将直觉思维把握到的判断依据填补进去。
  上述:《周易》是一个动态的完型结构系统,它的完整内容、它的精髓,体现在也只能体现在这个完型系统的过程,即由此而激活的人的现实的判断过程当中。深入其中发现,《周易》以它的特殊系统运作着一项特殊的功能——打开直觉的大门。
  在有关《周易》直觉的问题上,有许多内容值得深入探讨。需要专门指出的是,一,虽然直觉在人的认知行为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但直觉判断并不能保证判断为真。我们之所以考查并强调《周易》开启直觉的作用,原因在于,在今天我们对直觉思维知之甚少,尚未提供真正有效地调动直觉作用的理论支持的情况下,《周易》“像是一个用来接受直觉内容的容器”,为考查和研究直觉提供了一个范例;二,《周易》绝非仅仅提供了开启直觉的操作方法。从它所包含的思想,尤其是后世易学(含易传)提出的易学思想来看,《周易》学说(准确些说是易学学说)还建构了相应的阐释学模式,如以“象”为核心范畴的模式;三,由于直觉判断的特殊性在于它不依赖共有的理性,所以,《周易》的开启直觉之功本身就意味着,当它打开那扇大门之时,哲理之源随之涌来,神秘之流也随之涌来。但无论如何,它的种种尝试、探索、假说以及经验、教训,对深入研究直觉问题来说,却是极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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