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中国古代“迁都”的历史
来源:岁月联盟
时间:2010-09-01
在上,有多次迁都的记载,我们比较耳熟能详的就有“盘庚迁殷”、“平王东迁”、“晋室南渡”、“安史之乱”、“泥马渡康王”等等。“迁都”的历史其实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不过这些神话,本来就有传说失实的成分,且又多被后世加以附会,尤其是一些地名更是如此。所以不能非常真实的体现出那时候都城迁移的轨迹。而且,在中原考古发现中也没有发掘出在殷商以前的都城遗址。综上种种原因,关于神话时代的都城迁移,我们不加以考察说明。具体可以考知的都城迁移,已经是商朝中后期的事情了。
细究中国殷商以来的历次迁都史迹,分析其中的原因,大致可以把中国古代的“迁都”划分为四个阶段:
(一) 北迁时代(殷商):环境决定一切
根据史料和出土,商朝的都城曾先后多次迁移:亳、嚣、相、邢、庇、奄、殷。最后一次便是有名的“盘庚迁殷”了。今天,我们还可以在《尚书》中看见《盘庚》三篇,那是盘庚在迁殷前后对商朝民众的讲话稿。
商朝享国时间不可考,《竹书纪年》说是四百九十六年,《三统历》说是六百二十九年,说法不一。在这几百年里,商代七次就曾迁移都城,究竟是为什么呢?《尚书》中记载了盘庚的理由: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慼出,矢言曰:“我王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厎绥四方。”(《尚书·商书·盘庚上第九》)
主要原因,大概就是盘庚所说的“不常宁,不常厥邑”。用今天的眼光看,商朝频繁迁移都城,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生态环境的恶化。作为当时最大族群之一的商部落,拥有大量人口,其所聚居的居住地,无论其采用何种耕作方式,就其所处的时代而言,几十年之内必然会耗尽土地的肥力,导致粮食的产量持续下降;并且由于长期居住,日常所需的生活必需物资,诸如柴火、建筑材料、放牧等,对当地的植被破坏严重;同时人口增长,会导致原来居住地显得日益窘迫……总之,在不超过一百年的时间里,受到环境恶化的影响,商民必须再次迁都。
从地图上看商代的亳、嚣、相、邢、庇、奄、殷七个都城,在东南西北四方方向上都有分布,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言。但仔细寻味,就可以发现如下几个规律:他们的都城皆是处于肥沃的河谷地带;为了觅得更有肥力的土地,历次迁都地点不会重合;伴随着气候的变化,他们迁都的总体方向是往北的。
(二) 东迁时代(从殷商到汉末):东方有乐土
自殷商时起,中国就开始受到来自西北方向的威胁。据《诗经》记载,周朝的先祖古公就曾受到来自西、北的威胁,而由豳而迁到岐山之下。《史记·卷四·周本纪》中记载了这次迁徙的原因和过程:
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止於岐下。
豳,大致在今天陕西省的旬邑县;而迁移的目的地岐下,则是今天陕西省的岐山县周原。在地图上看,岐下(岐山)是在豳(旬邑)的西南方向。为什么《诗经》说是“率西水浒”呢?《毛诗正义》是这样解释的:
文王之先,久古之公曰亶父者,避狄之难,其来以早朝之时,疾走其马,循西方水厓漆、沮之侧,东行而至於岐山之下。(《毛诗正义·卷十六》)
毛诗中的这种说法争议很大,各言各殊,在清王引之《经义述闻·卷六》“率西水浒”条有专门的辨析,可参见。总之,这次周人的迁徙,可以看做是一次“迁都”的预演。因为之后,周人在伐商的迁移还有数次,且都是明确的东迁:太公之少子“王季宅程”(《周书》),程大约在今陕西咸阳县,在岐下的东方,这是一次东迁;王季之子文王“作丰邑,自岐下而徙都丰”(《史记·卷四·周本纪》),丰大约在今陕西长安县,在程的东南方向,这是又一次东迁;文王之子“武王都镐”(《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镐也在今陕西长安县内,而丰邑在丰水西,镐京在丰水东,所以这一次依然是东迁。
在殷商末年,处于殷商西面的周人部落渐渐强大。而对于殷人来说,周人就是一个来自西方的威胁。《史记·周本纪》中说:“公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曰文王。”“西伯”的称号是商王朝封给周文王的:
西伯出而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格之刑。纣乃许之,赐弓矢斧钺,使得征伐,为西伯。(《史记·卷三·殷本纪》)
以前我们说过,在上古“伯”“爸”“霸”同音同意,所以“西伯”其实就是“西霸”,由此可见周人势力的强大。由这一点,结合以后的史实来看《史记·周本纪》中的一段记载:
崇侯虎谮西伯於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不利於帝。”(《史记·卷四·周本纪》)
可见“崇侯虎”不但不是一个佞臣,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具有真知灼见的忠臣,太史公用的“谮”字来形容崇侯虎并不合适。
很快,末世的商王朝被来自西方的周王朝所取代。在得到天下不久,周公在现在的河南洛阳附近营造洛邑,作为周王朝的东都,洛邑的居民则是商朝遗民。当时西周的核心位置还是以镐京东都为中心,王畿附近方约千里的地域。
虽然周曾是殷商的“西患”,但周最紧急的外患也是来自西方,特别是西北方戎狄族的入侵。周都镐京,接近戎狄,汧渭两水中间更是西戎入侵的路线。西周前期国力鼎盛时,对戎狄作战多有斩获。中期以后,国力衰微,戎狄屡次寇周,懿王甚至被逼迁居犬丘(今陕西兴平县南)。宣王时候,戎狄入侵更加严重,战争互有胜败,仅能依靠筑城防御阻止戎狄深入。周幽王时,申侯勾结犬戎攻周,杀幽王于骊山下,西周灭亡。时为公元前771年。周幽王太子宜臼(即东周平王)凭借诸侯的援助,迁都洛邑,建立东周。这就是“平王东迁”,也是最有名的一次东迁。
西周孝王时,曾封给养马人非子一小块土地,地名秦,大约在今甘肃清水县一带,那时候尚处于戎狄之间。这就是秦朝的始祖。秦人与戎狄杂处,日日与之攻战。自“秦仲伐西戎,为戎所杀”(《竹书纪年》)后,其子孙都专力攻戎,国势渐渐强盛。在东西周之际,秦襄公先是救幽王有功;平王避戎东迁洛邑,秦襄公又派兵护送。平王无力驱除戎狄收复失地,遂将岐西之地封赐给秦襄公。在《史记》中是这样说的:
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史记·卷五·秦本纪》)
襄公于是致力于收复周失地的大业,并最终在“伐戎而至岐”时死去。接过襄公大旗的是秦文公。文公不孚所望,大败犬戎,从而据有关中地区,并决定在汧渭水交汇处建都:
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文公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嬴於此,後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史记·卷五·秦本纪》)
到宪公时(公元前701年),迁都平阳(今陕西宝鸡市郿县);德公时迁都于雍(今陕西凤翔县南),实现了秦文公的向东迁都计划。雍是一个重要的要道,对于秦的颇为有利。此后秦向西灭邦、冀戎、小虢等地,拥有西周王朝京畿内的八百里秦川。此次“东迁”,为秦的称霸西戎提供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史记》称赞道:“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狄,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
进入战国之后,征伐日起。各国为了在争霸中取胜,纷纷招徕人才、修整武备,为了富国强兵而采取各种各样的“变法”更是题中应有之义。在秦国,就有我们最熟悉的“商鞅变法”。为了争取中原,图谋向东发展势力,在公元前350年商鞅第二次变法时,有“筑冀阙宫廷于咸阳,秦自雍徙都之”(《史记·商君列传》)一条。其实在迁都咸阳(今陕西省咸阳市附近)以前,秦国的都城已经在献公二年东迁栋阳(今陕西省临潼县武屯镇),秦于此立都共三十四年(公元前383~350年),至孝公十二年迁咸阳。从雍东迁到咸阳,表明秦国的战略方向从西戎彻底转向了中原争霸。终于,在公元前221年,秦朝最伟大的君主始皇帝实现了祖先的梦想,统一六国,兼并天下。
秦朝像一个耀眼的流星,辉煌而短命。之后就是烜赫的汉帝国。西汉的都城选在咸阳边上不远处,称为“长安”。在西汉刚建国的时候,刘邦曾打算建都洛阳,娄敬则劝其选择长安。他说:
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不扌益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胜也。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史记·卷九十九·刘敬叔孙通列传》)
娄敬这段话讲得很透彻,充分分析关中的地理条件的优势,把经济、军事、政治几个方面都考虑到了。但刘邦征求群臣的意见,“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不如都周(所谓‘周’,指东周都城洛阳)。”刘邦疑而不能决,直到张良也说应建都长安,他才下了决心,“即日车驾西都关中”(以上均《史记·卷九十九·刘敬叔孙通列传》)。为了感谢娄敬在定都这件事上的功劳,特赐娄敬姓“刘”。司马迁在《史记》很生动地记述了这件事,认为娄敬“脱輓辂一说,建万世之安”,评价是很高的。所谓“建万世之安”,当然是夸大之辞。即便是“长安”这个名字也不能保佑这个王朝长久的安宁下去。两百年后,在一场“禅让”的闹剧中,国号被改称为“新”。
但“新”没有新鲜多久,又继续“卯金修德为天子”。但在战争中,各路人马出入长安城,城内建筑多有损毁。其中,又以赤眉军的破坏最有毁灭性:
明年夏,赤眉樊崇等众数十万人入关,立刘盆子,称尊号,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唯霸陵、杜陵完。(《汉书·卷九十九·王莽传》)
其实,每次起义、革命爆发,对社会文化、社会结构、农业生产、文物典籍等破坏最彻底的都是“农民起义军”,因为他们对于一切都一无所知,无知者无畏,也就无所顾忌。由于长安城在战争中破坏严重,东汉只好选择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作为都城。如果我们把两汉看成一个整体的话,那么,东汉定都洛阳就可以看作是一次东迁。
大家都看过《三国演义》,熟悉东汉末年的那段,想来对董卓迁都长安,火焚洛阳时的场景记忆犹新:
儒曰:“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若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卓大喜曰:“非汝言,吾实不悟。”遂引吕布星夜回洛阳,商议迁都。(《三国演义·第六回·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
洛阳城被一把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而董卓也没有李儒说的那样“无虞”。在公元196年,汉王朝的都城再次东迁许昌(今河南省许昌市),而此时绵延几百年的汉室也快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在公元220年的许昌,一场“禅让”闹剧再次上演,此时汉王朝已经是彻底的回天乏术了。
从公元前1200年到公元220年这一千多年,可以视为是都城的“东迁时代”,一方面是因为此时的边患主要来自西部,主要是陕西以西的猃狁、犬戎;一方面也是因为随着东方淮夷的征服,肥沃而平坦的平原地带聚集了更多的人口,使得国家的重心逐渐东移,中心随之也有东移的趋向。
(三) 南迁时代(三国到明末):向南!向南!
在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中原大乱的时候,中原的大量平民为生存所迫,不得已而背井离乡,摆在他们面前的有几条路:北上,西去,分别有东胡、鲜卑、匈奴和羌族的威胁;东去,渡海去辽东或许是一个挑战与机遇并存的选择;南下,虽然有越族、苗蛮,那里温湿的气候、丰饶的土地也很吸引人。很多人在权衡之后,毅然选择了南下。于是,南方的大开发开始。
公元220年,孙权都武昌;公元229年,也就是吴黄龙元年,孙权即皇帝位,国号吴,定都建邺(今江苏省南京市)。这表明,以前大家认为的“遍地瘴疠、满眼蛮夷”的南方,同样也可以建立国家、设立都城,而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荒凉。
吴国是三国中国祚最长的国家,然而终于在公元280年“一片降幡出石头”(刘禹锡《金陵怀古》)。但中原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潘多拉魔盒已经开启:先是八王混战,然后是旷日持久的“五胡乱华”,中原成为异民族的乐园,黄河流域陷入了空前大混乱。而此时的长江流域,依然安静得一如江南的细雨柔风。在屠刀的威胁下,中原一部分士族和民众开始渡江来避乱。长江以南成为安居的乐土,躲避杀戮的室外桃源。
其间,最有代表性的应该算是永嘉大乱后晋室南迁而长期退守江南:公元316年晋愍帝被俘,西晋灭亡,明年,司马睿在建业被推戴为晋皇帝(先称晋王,318年称帝),建立起东晋朝。自此,至陈亡近三百年间(317~589),南方的经济迅速上升,文化更是远远超过北方。这是“南迁”在历史上所起的积极作用。
公元589年,隋朝贺若弼、韩擒虎率兵渡江,分南北两路进攻陈都城建康,陈兵溃败,陈后主投降,将近三百年的南方政权便被轻轻的“雨打风吹去”。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南方留给人们的,不再是六朝繁华、金陵脂粉,除了是烟花满地的苏杭扬益,就是谪贬的蛮荒之地。很少再有人把金陵作为“龙蟠虎踞帝王州”(《永王东巡歌》其四)而提起。似乎,南方与政治绝缘。
然而,一个变数出现了!
那是在公元756年(唐肃宗至德元年),安史之乱起,并攻陷二京,唐玄宗、唐肃宗狼狈逃窜,这个时候就有人建议南迁。同时永王李璘也乘机占有积在江陵的江淮财赋,招募数万兵士,乘舟顺流东下,企图占领金陵,割据东南。其间,大诗人李白被李璘拉上了贼船。
其实李白同志并不是“情非得已”,他被拉下水的原因,除了是李璘的“热情邀请”,还有就是他对唐朝廷的恢复事业不是很乐观。他甚至主张放弃黄河流域,朝廷南迁江东,划江而守。在《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中,他说:
今自河以北,为胡所凌;自河之南,孤城四垒。大盗蚕食,割为洪沟;宇宙峣杌,昭然可覩。臣伏见金陵旧都,地称天险,龙盘虎踞,开扄。六代皇居,五福斯在。雄图霸迹,隐轸由存,咽喉控带,萦错如绣。天下衣冠士庶,避地东吴,永嘉南迁,未盛于此。臣又闻汤及盘庚,五迁其邑,典谟训诰,不以为非。卫文徙居楚丘,风人流咏。伏惟陛下因万人之荡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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