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巢四种》看阮大铖的戏剧特点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江瑛 时间:2010-09-05

【内容提要】
  曾在晚明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子”的阮大铖,因其晚节有亏,在重道德品质的一向为人们所不齿,乃至人品的污秽湮没了其文学的光辉达数百年之久。然而,孔雀虽有毒,不可废文章。他的诗歌和戏剧在当时就得到了人们的称许,包括其仇敌复社文人在内。幸存的《石巢四种》是其戏剧艺术的杰出体现。

  Once in the latter Ming dynasty, Ruan Dacheng who has been praised for  "the first talented person in Jiangnan" Because its integrity in later life has owes, always despises in heavy moral character China for the people, and even the moral behavior contamination was neglected its literary arts glory to reach for several hundred years. However, the peacock although is virulent, cannot abandon the article. His poetry and the play obtained people's praise at that time, including its foe FuShe writer. Fortunatelysurvives ShiChaoSiZhong is its dramatic art outstandingly manifests.

【关键词】 阮大铖 石巢四种 戏剧艺术 RuanDacheng ShiChaoSiZhong dramatic art

   晚明是继元以来中国戏剧的又一个黄金时期。优秀剧作不断涌现,剧作家亦可谓层出不穷。其时的阮大铖便是其中的一个璀璨的明星。虽然,他的人品一向为人们所不齿,甚至可以说是劣迹昭彰。这也使得曾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子”的他虽有许多优秀的作品却不见闻于世的根本原因。据后人粗略统计,阮大铖现存诗歌二千余首,1)p65戏剧知道剧目的至少十一部,但其时和之后的大型类书均没有收录,唯一的女儿阮丽珍又被一福王害死,故诗文未有一人收集,这不能不说时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大损失。作为明代一流的诗人和戏曲家阮大铖留下的大量作品,毕竟是文学史上一笔不可忽视的财产。2)p9就戏剧来说,已知剧目十一种,现存仅四种,被收编为《石巢四种》(或称为《石巢四种曲》)。本文笔者想就此四种曲探讨一下,阮大铖的戏剧艺术特点。
  《石巢四种》即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和《燕子笺》,这些均没有脱出传统的才子佳人的窠臼,但行文雍容典雅,中正仁和;故事情节曲折婉转,情韵流畅。其故事之曲折,情节之离奇,构思之奇巧,遣词之灵妙,声律之娴熟,实非等闲之辈可比。3)在四曲种,阮大铖对传统的戏剧有所改良,或者说是强化了传统戏剧中的某些观点。传统戏剧竭力宣扬的是爱情至上主义,为了爱情官可以不做,生命可以丢,唯一的轴心似乎就是为了得到爱情。而阮大铖则更有机的处理了名利与爱情的关系,在阮大铖的笔下,爱情和功名不是两个孤立的存在,而是和谐的统一,相辅相成,夺取功名可以获得美满幸福的爱情,而对爱情的追求又成为猎取功名的巨大动力,不仅如此,阮大铖还将此二者与主人公的人生经历社会关系系结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阮大铖确实是文学上的易大方之家,他的戏剧有名利、有爱情,但更为突出的乃是其主人公的人生经历和社会遭遇,作者并没有囿于个人情感的小天地,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在他的眼中笔下,爱情、名利虽然很重要,但都是剧作的调味品而已,而与社会相关的人生历程才是作者所要主观凸现的。我们认为任何仅仅根据作者的人品或者历史记载而穿凿附会的臆说都是苍白无力的。我们必须从文本出发,抛开历史的陈见,本着求实的态度重新审视阮大铖的作品。
  在《春灯谜》中,宇文彦与韦影娘,在元宵之夜相逢并暗恋(其实是韦对宇文的单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宇文只是将韦当作朋友而思念),然而事情却千回百折,宇文几次几至于绝境,但最终功成名就,与韦影娘喜结连理,功名最后保证了美满婚姻的实现。在《燕子笺》中,出身世家的书生霍都梁却对青楼女子华行云始终爱恋,并未有一毫的鄙视观念。而华行云对爱情的专著执着则更为动人。当霍都梁被逼出走后,离乱中,她仍然努力保持节操,保存霍的文卷,书物。对于鲜于佶的无耻纠缠坚决拒绝,并勇敢的揭露他谋割闱卷,冒取功名的卑鄙嘴脸,为自己和霍的最后结合创造了条件,并且她不以自己出身卑微而放弃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大胆的与千金小姐郦飞云据理力争封诰,更突出体现了她对爱情的珍惜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将名利与爱情作为自己的人生支柱而加以统一。同样,大家闺秀郦飞云对爱情的渴望正如《牡丹亭》中的杜丽娘梦见情人就“一灵咬住”死死不放一样,她一见画中人,即生爱慕之情,刻骨铭心,这同样表达了蛰居深闺的少女对爱情的渴望,封诰之争亦为其突出体现。剧本表达了要求爱情自由,个性解放,重视人的价值何尊严的思想;通过贾南仲、郦安道的故事,表达了忠君,忧民,渴望建功立业的理想。《双金榜》中的皇甫敦《牟尼合》中的萧思远,自己没有取得功名,但他们获得了美满的爱情,并且他们将对功名的热望寄托到其子身上,最终如愿以偿。这些作品还执着于人世的悲欢,部分喜剧场景的背后蕴藏着深重的悲凉之感。除了爱情,名利以外,作者还纽结了主人公的人生经历和社会的浮沉。如《双金榜》中,皇甫敦因大盗莫次飞盗走了珠母而意外获祸,于是就开始了坎坷磳蹬的人生历程。流放托孤,异乡又意外遇盗当年大盗,大盗知恩图报礼遇皇甫敦,在广东皇甫敦又与卢家千金小姐喜结良缘,之后又以通海盗罪被捕。之后其二子具登金榜而天下大白,一同授官,皆大欢喜。人物的经历反映出社会的动荡,反映出士人的普遍心态。同样在《燕子笺》中,霍的经历也十分坎坷,被鲜于佶诬陷为风月传情,暗通关节而被逼出走,历经磨难,终享荣华等。这些经历和社会功名,爱情等共同构成了剧本的有机整体。在剧本中,阮氏肯定了人的正常欲求,肯定了摆脱僵死的封建伦理束缚,追求个性自由发展的合理性。晚明时代,个性解放的思想已汇聚为冲决封建专制制度及相应的主流意识形态的一股狂潮,声势之大,为前所未见。阮大铖的生活经历对于他的作品有着重要的影响。其作品中对于爱情的大胆追求,对于正常物欲的满足,对自我个性的坚持,是属于被肯定的情欲;然而同时又存在着情欲的放纵,生活的奢靡。4)p95-96在阮大铖的戏剧中,将普通人的啼笑聚散作为关注的中心,表现出动荡时世生存境遇的艰难。的研究者认为在他的剧本中,暗含了较为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而且阮大铖将自己的生活经验也融入其中,从而使之具有一种特殊的意蕴。5)p69
  在处理激烈的矛盾冲突时,阮大铖最大限度的回避直接的交锋。剧本中作者塑造了冤案的制造者和蒙冤者,在受害者蒙冤面对冤案的制造者时,不是进行义正词严的辩护,不是进行顽强不屈的抗争,而是忍气吞声,默认自己的不幸或者干脆逃亡。如《牟尼合》中的萧思远被封其蔀诬陷为谋反大罪时,只有四处逃亡。《春灯谜》中的宇文彦被误判为獭皮军贼时,也只是进行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明,解释说明无济于事,只得悲叹为“时受命监官罗与孛”。《双金榜》中皇甫敦被误为盗,蓝廷璋碍于弘农郡太守汲嗣源大人之面和皇甫敦为名儒而免杖责,只是发配僻远之所,而皇甫敦似乎也无法解释自己何以为盗了。只得哀叹道【前腔】(生)这个罪名凭你冤坐,也是我年月灾限,撞在这里,辩也枉然。在阮大铖的戏剧中,这种六相圆融的出世作风几乎随处可见,或许这是阮大铖自己的人生观的写照。从阮大铖的生平经历看,他以“有官万事足”自勉,对于功名利禄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在派系斗争激烈的官场上,他既乏操守,又无立场,唯名利是趋,进而宣称“是非人我俱堪笑,忒地寻烦恼”,“坎止蜃楼,冤亲圆相,终生之照心而无明起也。盲攻聩诋,大约蚩蚩焉”将是非对错等观念一笔抹煞。阮氏家族是以修正派心学作为家学的,而修正派心学认为人心易为功名财富等外物所蒙蔽和牵制,而这些外物是“去之也不能,虽圣人也不必使之去”,必须“法以制之,德以化之”,方能使之听命于人。这种家学可能在阮大铖成长的早期起过重要作用,阮大铖后来急于事功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部分的依据。但是不仅如此,他叔祖自华和生父以巽嗜佛又带给阮大铖另一方面的启示,使其思想染上了浓重的释教色彩。阮大铖的所谓“坎止蜃楼,冤亲圆相,终生之照心而无明起也。”正是由此立场出发,意思无非是说,一切皆为幻象,争斗双方原为一家,彼此交攻实是迷失本性的表现。剧中一旦写到双方相持不下,发生矛盾冲突时,就以斗争毫无意义,不过时盲攻聩诋为借口,采取折中调和的办法,平分秋色,讨好了事。以“是非人我俱堪笑”籍佛老思想达成于现实世界的妥协。所以 ,剧中尽管有剧烈的矛盾冲突,但我们看不到白热化的斗争。对于这种现象,我们认为是不宜加以非难的,因为这符合中国传统的读者阅读期待。中国是礼仪之邦,儒家思想根深蒂固,要求中正仁和,拒绝血与火。阮大铖的这一路,可以说是典型的中国化,民族化的路子。

  阮大铖是“临川派”的后继者之一。临川派的突出特点是“重情轻理”,这种特点同样体现在阮大铖的作品中。《石巢四种》给读者的总体感觉是雍容典雅,情韵流畅。人物命运的大起大落作者只是娓娓道来,仿佛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这样在作者,读者与主人公之间便有了一种审美距离,让读者更好的去领会剧情,去想象剧中的人物形象。从某种程度来说,阮大铖的戏剧类似于今天的意识流的手法,他以情感为线索,铺衍故事情节,理为情用,在阮大铖的和缓的叙述中,一切似乎都是预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双金榜》中的皇甫敦以名儒出场,似乎应该一帆风顺地去中举金榜题名,然后直接的喜结良缘。然而不是这样,元宵之夜被诬陷为偷天大盗,又口莫能辩,蓝廷璋是一清官,按理说应该还皇甫敦一个清白,可是偏偏就无法解释这皇甫敦的衣物何以落在库内,而钦赐黄金又摆在他的案头,大盗莫次飞做得天衣无缝,但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秀才何以由此能耐,在这种情况下,蓝廷璋也只得让皇甫敦受委屈了,发送广南了事,皇甫敦也只得认命。到了广南,却又意外的遇到了当年的大盗莫次飞,并且入赘卢府,可谓前程似锦了,可天有不测风云,暗通海盗,使得他再次受到打击,似乎今生无望了,偏是二子具中金榜,千回百折,“雨后峰贴峰”让读者思维顺着阮氏笔触历尽万水千山而不觉苦。同样在《牟尼合》中,阮氏大胆创新,打破了传统戏剧中道具单一的程式,采用了两个道具即两个牟尼珠,这样就有了两条明线,相互交错,一而二,二而一;与《双金榜》中的两个玉蝴蝶一起,确立了戏剧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式的革新。《春灯谜》又被称为《十错认春灯谜记》,该剧可以说是以情驭理的最突出的体现。作者创作是以情感为线索而不顾念理之所在。全剧几乎全是用误会和巧合构成,同样能极大的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当然由于误会和巧合用得过于频繁,所以不免有斧凿之痕,给读者以不实之嫌,在阅读过程中,读者或微笑,或担忧,或惋惜,或感叹,情感的流淌宛如一条潺潺的小溪随遇而弯,时时溅起一朵朵美丽的浪花,疏畅而不滞重。在《双金榜》中,阮氏为了照顾天缘凑巧,竟然大胆借用梦境和神仙,如卢小姐的那枝牡丹,作者始终没有解释它到底从何而来,不但如此好像也永远不会凋谢。而那萧佛珠降生时何以真的会使牟尼珠大放异彩,恐怕作者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真正的“神”来之笔了。原因就在于牡丹起到了一种纽结的作用,是一个支点,广大的读者情感必须通过这个支点才能畅通无阻,所以也就出现了这个不合“理”的现象了,但却符合读者的阅读期待,合乎读者之情。牟尼珠是剧中贯穿情节的线索珠分人分,珠合人合,使主人公命运的象征。郑雷先生认为在临川派作家中,阮大铖是将剧作的文学性与舞台性结合得最为成功的一人,其传奇作品执着于人世的悲欢,籍佛老思想达成于现实世界的妥协,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阮氏的思想特征。6)p96
  结构上,阮氏的作品紧凑浑圆,脉络分明,逐层推进,结局袭用传统的大团圆的方式,迎合民族的欣赏习惯。阮大铖的戏剧构思得体,结构完整,细针密线,照应妥帖。《双金榜》和《牟尼合》分别以一双玉蝴蝶和一对牟尼珠为线索,由合到分,由分到合,来绾系主人公的命运,成为主人公命运的象征物,最终蝴蝶成双,牟尼合璧分别收束全剧。《燕子笺》中则以春容画合观音像为引,以燕子衔笺作为关目,生出了新的爱情线,最后又让燕子双双绕梁,既增添喜庆祥和的气氛,又前后呼应。《春灯谜》中,以宇文彦一家的安谧生活始,宇文父上任,宇文彦走散,历经磨难到最后父子、夫妻团圆,浑然一体,天衣无缝,无不显示出阮大铖精心剪裁之匠心。阮氏曲词典雅,富有诗的意境,历来为人称道。他较为全面的继承了临川派玉茗堂的曲风,而以寓雅于俗的本色语言见长,他在《春灯谜自序》中将自己的曲作与汤显祖进行比较说:“余词不敢教玉茗,而差胜之二:玉茗不能度曲,予颇能之。虽按拍不甚匀合,然凡棘喉齿之音,早于填时推敲小当,故易歌演也。昭武地僻,秦青、何戡辈所不往。余乡为吴首,相去弥近,有裕所陈君者,称优孟耆宿,……又一快也。”这段话显得颇为自负,言下大有自诩能“以临川之笔,协吴江之律”的意味。大铖的曲辞无论是偏重文采还是偏重本色,都带有到眼可辨的汤氏特点,如《春灯谜》第六《泊游》中的一曲:【一江风】可怜宵,小泊在黄陵庙。淡月江声搅,闪星灯苦竹春丛,似有江妃笑。琴心不自聊,琴心不自聊,骚魂何处招。向归鸿支下伤秋料。周贻白先生就以为:“此类词句,即置之汤作,亦不复可辨了。”再如为许多人称美的《春灯谜》三十五《宴感》中的一曲:【北水仙子】(生)呀、呀、呀,元来是他,他、他、他,还是那般挺胸虎坐手儿叉。怎、怎、怎,恰好出他的门下,恨、恨、恨,恨五百年撞着冤家。大、大、大,恩怨都天来大,罢、罢、罢,将新恩把旧恨都消化。他请、请、请,请字儿说的牙根滑,总、总、总,总是他眼睛一副出两般花。想、想、想,想因那日妆台蓦地粉儿搽。很显然是仿自《邯郸记》二十出《死窜》中一段同牌的曲子:【北水仙子】呀、呀、呀,哭坏了他,扯、扯、扯,扯起他,且休把望夫山立着化。苦、苦、苦,苦的这男女煎喳,痛、痛、痛,痛的俺肝肠激刮。我、我、我,瘴江边死没了渣,你、你、你,你做夫人权守着生寡。罢、罢、罢,儿女场中替不的咱,好、好、好,这三言半语告了君王假,去、去、去,去那无雁处,海天涯。
  临川派的抒情戏剧到了阮大铖手中,其故事性和舞台性得到进一步加强,更便于演出和观赏,由此路向下去,便出现了李渔的娱乐型戏剧。而玉茗堂以“情”为中心的创作方式在后来也找到了洪升和张坚这样的优秀传人(《长生殿》的《陷关》《刺逆》两出与《燕子笺》的《守溃》《刺奸》两出似存在着承袭关系,这一点也许还有关注的必要)。”7)p96-97《曲栏闲话》云“圆海词笔,灵妙无比”,韦佩居士谓其剧“介处、白处、有字处、无字处,皆有情有文,有声有态。”近代曲学大师吴梅也认为其“圆深得玉茗之神也”(《中国戏剧概论》)通观《四种》,除其各色人物语言均能声口逼肖,富于性格化外,更为突出的是曲词清丽华美,古往今来的诗词曲,可谓信手拈来,化为己有,恰到好处。如《燕子笺》中有一【减字木兰花】云:春光渐老,流莺不管人烦恼。细雨窗纱,深巷清晨卖杏花。眉峰双蹙,画中有个人似玉。小立檐前,待燕归来始下帘。几乎可以与晚唐词人相媲美。又如《双金榜》出中汲老爷邀名儒宴集时的唱诗《天中元夕诗》:春城万户响歌钟,剪彩镂冰耀烛龙。花梅河阳新满是,柏连汉观旧呼嵩。吹笙欲下睺山鹤,摇佩还惊洛甫鸿。火德三官齐通泰,天长地久属年丰。末二句将杜审言的诗直接移用,丝毫无差池,足见阮大铖文学功底之深厚。再如第十八出的尾声四句:烟淡疏馨散寒林,一法传闻继老能。沧海月明珠有泪,不劳仓偈叩禅心。将李商隐的《无题》活用至此并掺入佛老思想,于缠绵委婉中见古拙,又别有一般境界。再如《春灯谜》中第三十五出,新科宇文彦再宴上初见韦平章(昔日将宇文彦误判为獭皮海盗者)时的【北水仙子】:呀、呀呀,原来是他。……他、他他,还是那般挺胸虎坐手儿叉。怎、怎怎恰好出他门下。俺不免上前与他理论,恨、恨恨,恨五百年撞着冤家……。大、大大,恩怨都天来大,教俺还是报怨,还是报恩,……罢、罢罢,将新恩把旧怨都消化。……这些语言都绘声绘色,即便放到元曲或者同时代的沈汤作品中也未见得逊色。第十九出中有首【前腔】:洞庭秋水渺无边,一点君山起暮烟。九嶷如黛隔湘川,黄陵云树依稀见。不觉西河剩泪悬。境界空濛,情感婉曲有度。阮大铖善于采用烘托,用典,炼字等手法以创造意境,来表现任务细微曲折的感情和心理。学习并发展了汤显祖剧作关目新巧、视野开阔的特色,以丰富的想象生动而全面的反映社会生活,为由市井到官场的各种人物一一传神写照。
  至此,我们可以认为阮大铖确实是一位才华横溢,艺术素养深厚之戏曲家。这里笔者仅就他的《石巢四种》进行的粗浅的探讨。其实,从他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起人们就对其颂扬不绝,只是未曾得到其应有的重视,以精于鉴赏自诩的张岱赞其剧为“簇簇能新,不落窠臼”(《陶庵梦忆》)。王思任序其《春灯谜》是说:“皖有百子山樵出,早慧早髯,复早贵。肺肝锦洞,灵识犀通,奥简遍采,大书独括;曾以文魁发燥,表压会场。”8)p196曹履吉序其《牟尼合》中有:渔山曰:“论变既详,无如请式。”于是撰萧思远《牟尼合》事,自唱自板,抵十五六日,迄用有成。语语由衷,半字不寄篱下。总若天风自来,悉成妙响。……唯是妙处,令人设身易地,痛痒自知。虽剥尽四库灵文,不知何处下手?纤毫无用,于此独见天心。正是百子专门,海内始知大龙独步。视之黄钟音首,到此别开洞天,而乐府之精微乃尽。9)P313文震亨题词说:“石巢先生《春灯谜》初出,吴中梨园部及少年场流传演唱,与东嘉、中朗、汉卿、白、马并行,识者推重,谓不得为串插巧凑,离合分明,而谱调谐叶,实得词家正宗嫡派,非拾膏借馥于玉茗《四梦》者比也。今岁避暑姑熟,十六日而复成《牟尼合》一传,绰影布稿,镂空成叶,首尾关合,肢节生动。南中一时歌茵舞席,卜夜达曙,是非不欢。……先生……独开生面,觉余心口耳目间,靡所不惬。触声则和,语态则艳鼓颊则诙,捃藻则华,义则侠,结想则幻,入律则严,其中有灵,非其才莫能为之也。”10)P314近代吴梅大师在《双金榜又跋》中说:“(《双金榜》)头绪纷繁,一丝不乱,是大手笔。云亭、稗畦俱拜下风矣。”11)P480刘世珩跋《燕子笺》云:“明末阮圆海所撰《燕子笺》《春灯谜》二种,曲文隽妙,尚存元人余韵。脍炙艺林,传播最广,观者不以人废言也。”佚名原叙以为其有司马之才,能“畅文苑之胜情,极璇闺之雅事”等等。认为他的创作“尽善尽美”“大有才华”“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出出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所作诸出,直可追步元人”,“虽不可上抗临川,又何至于下目湖上”,这些评价, 它们大都出自阮身陷逆案之时,或者是后世人们在阅读阮氏留下的作品后所作的评价,较少主观色彩,受影响很小,我们认为是比较合乎实际的。

书目
  1、胡金望《阮大铖诗歌的境遇与其诗集版本略论》,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版)J 1999年4月第十八卷第二期。
  2、胡金望《在明末党争中宦海沉浮—阮大铖曲折复杂的人生四部曲》,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学报 J 1998年5月第十七卷第二期。
  3、敏泽《不因人废文(读书札记)—读<石巢传奇校注>》,人民日报N 2000年8月5日第八版。
  4、6、7郑雷《从玉茗堂到咏怀堂—阮大铖与临川派》,华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 2002年第三期。
  5、李金松《阮大铖<双金榜>中的政治影射发微》,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 1999年第三期。
  8、9、10、11、阮大铖撰《阮大铖戏曲四种》,M 徐凌云 胡金望点校,黄山书社版 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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