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栖居--—《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主题探析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陈富瑞 时间:2010-09-05


“当人的栖居生活通向远方,/在那里,在那遥远的地方,/葡萄季节闪闪发光,/那也是夏日空旷的田野,/森林显现,带着幽深的形象。/充满着时光的形象,自然栖留,/而时光飞速滑行,这一切都来自完美;/于是,高空的光芒/照耀人类,如同树旁花朵锦绣。”   

                                         ——荷尔德林《远景》

在曾文正公的荷叶塘,我看见了美女秋瑾与蔡畅,

在花明楼,我看见两弯明月,在荷叶上诗意地栖居!

                           ——邹岳奇《韶山的天光》


新世纪以来,邹岳奇先生提出了自己独立而引人关注的诸多学术与文学主张,比如比较文学学科建设的三种运行模式的主张、建立当代中国的自然山水诗派的主张、以文学地开创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新格局的主张等,其中,建立当代中国的自然山诗派的主张引起诗坛上下的特别关注。而他以十四行诗的形式写作自然山水诗,则具有相当的开创性。据考证,十四行诗这种诗体形式源于意大利的彼特拉克,后在英国的弥尔顿、莎士比亚、华兹华斯、雪莱、齐慈等诗人的推动下,渐趋成熟;英美当代十四行诗代表,有美国诗人弗洛斯特、英国诗人玛丽莲·哈克等,只是在西方专门从事十四行诗创作的诗人,越来越少。在中国,从“五四”时期开始就有人习作十四行诗,诗人闻一多、朱湘、徐志摩等,都写作有不少精致的十四行诗作;当然,中国十四行诗真正的集大成者是冯至、卞之琳和屠岸等人,他们的十四行诗写作在中国的诗界和学界都产生了影响。[②]如今,中国当代的诗歌前景,似乎越来越不容乐观;对于十四行诗这种有着一定规则的诗歌体式,涉猎者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的写作与出版,可谓标志着一种诗坛新象,也许更是“异军突起”。这些十四行诗作品在中外文学讲坛博客以及相关的诗刊与报章发表后,也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关注。诗人江天在读了这些作品以后,在中外文学讲坛的留言中写到:“这是一种新的,其实也不太新的,诗歌样式。我们的诗歌没有多大,诗人苦恼,读者也有怨言。抛开其他原因不说,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下新的形式?”这种看法,可谓是对岳奇先生十四行形式的肯定和推崇。黑龙江大学西语学院白劲鹏教授读到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中的一些作品后,对此十分惊讶:“我原来不知道国内还有人在按英诗的格律创作诗歌。白话诗受人垢病,很大程度上就是太随意了,如前一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梨花体’。我的观点可能很保守,但我觉得写诗一定要有限制,如果诗人自觉地接受一些限制、甚至自己设定一些限制,那一定能有所成就。可惜,现在这样的诗人不多,多是以激情取胜,而不是以见长。您的诗作坚定了我的这一观点。”未署名的网易博友留言说:“只知道邹师是著名的诗评家,没想到近年诗兴勃发,组诗语言朴实,感人至深;纵横捭阖,收放自如。”华中师大文学院张卫中教授在读到岳奇先生的十四行诗后,也曾经这样评论道:“十四行诗很到位,感情深沉,诗意浓郁,韵味很长,引得我思绪绵绵,情不能已。如今,哪怕是老教师中,能写这么好的‘十四行’的学者恐怕不多了。这很难得,令人钦佩! ”

《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由我的同门师姐周兰美编选并作注,即将出版发行。这本诗集共由24组十四行诗构成,可见诗人所作的是十四行组诗,并不是一般的十四行诗。其中的大多数作品,为诗人在游历祖国大好河山之后,所感所思,欣然命笔,题而为诗。从内蒙古大草原到长江三峡,从毛泽东的故乡韶山到蒋介石的老家奉化,从武汉桂子山到发生大地震的汶川,从承德避暑山庄到作者的老家内江与越溪,诗人足迹所至,诗情萌发,因此诗中的所有意象也来自祖国的大江南北,当然也是来自于诗人丰富的想象与纯美的心灵。在这些诗作里,首首承载着诗人饱满的感情,处处洋溢着诗人对自然与人事的真诚,以及对生活的热爱、过往的缅怀、现世的思考。从诗歌的创作主题来看,有感怀故土的诗,有感慨沧桑的诗,有面对开阔神奇自然的诗,有忧国忧世的赤子情怀的抒写。总之,岳奇先生在自己的诗作里,融入了丰富而细腻的情感,使得其多数诗作诗意隽永,韵味深长。

本文试对其十四行诗的主题构成,作一个初步的分析。我认为其诗作的主题,主要由以下四个方面所构成:

一、乡愁——浓重与绵密
1984年,岳奇先生从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来到武汉,远离了自己的家乡;繁忙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使得他难于经常回到自己的老家。所以浓重的故土之思,成就了其多数十四行诗作品。在本诗集所收的24组诗里,对于乡愁的描写贯穿始终,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感怀,包括《越溪的明月》、《成都的南方》、《内江的风景》、《天鹅湖的想象》、《西越的风情》等。在这些作品中,诗人描写了故乡令人神往的风土人情,抒发了在外游子那浓浓的思乡情怀。

从开篇的《序诗》开始,这种以乡愁为主要内容的思绪就开始漫延开来,让读者受到深深的震动。2008年7月,诗人回到四川南部的越溪老家,在那段曾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上,虽然对眼前的风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却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回那少年时代的心境,更找不到少年时代的影子,于是“只好再次回到太阳和月亮同在的老屋/这百年的风声将他那绿色的心灵照亮/他与两位老人回忆起那些淘气的日子/那淘气的日子是山崖上百合花的芳香”(《序诗》)。“百合花”的芳香似乎可以闻到,却是那么的遥远而不可触及;正如童年与少年时代所度过的那段淘气的时光,只能留在绵长的回忆里,似乎再也无法追回,再也无法复制。再往前看,在2004年,岳奇先生借到重庆开会的机会,于中秋时节回到自己的老家。这是他离家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唯一的一次在中秋时节到自己的故乡,当他看到故乡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尤其是最容易点燃思乡之情的“月亮”,顿生感慨。多年没有回家,眼中所见的是世事变化,耳中所闻的是人间沧桑,但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他依然感觉到那么亲切。从现有的资料来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创作十四行诗歌,却成为他的处女作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了。重庆大学外国语学院毛凌滢副教授在读过这组诗之后,受到了深深的震动与感染,她对岳奇先生诗歌中表达的思乡之情,进行了细致的剖析:


在现代社会,人有了更多的空间的移动,而生活节奏的加快和压力的加大,也常使人身不由己。回归故乡,亲人团聚往往也成为不太容易做到的事。因此,“26年了,26年之后的一个深山的中秋”,诗人才终于“从遥远的江上之风中逃离月之手”,在一个有特别意义的日子——中秋节回到故乡。其急切之情充满字里行间。这时一切外在的景物也都投射了诗人的情感与想象,“山峰”、“大鸟”、“长蛇”、甚至“月光”也都具有了与诗人同样的心情与感受。虽然在异乡也有美好的生活,比如“东湖的鸟鸣”以及“桂子山的花香”,但是“异乡的月亮再亮,总好像缺这少那的呵,故乡的月亮再弯,却像当年割草的镰刀一样柔”。思乡之情总是游子内心最为敏感最为温柔的一根神经,于是在诗人的心中,连故乡锋利的割草的镰刀也变成柔软的了。

人生的航船,“不得不在汪洋大海中返航”,虽然诗人不得不离别故土回到当下的生活环境,但故土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故乡中如诗如画的青春记忆,以及如歌的生命激情将穿越岁月、穿越时空永远定格在诗人的脑海之中。它成为诗人生命的原动力,伴随着诗人在人生的旅途中不断前行。它给与诗人温暖,给予诗人力量,使诗人更加惬意更加诗意地栖居在华夏大地上。


“乡愁”是诗歌永恒的主题。这从西方有那么一句谚语:“East or west/home isbest。”中可以得到说明。家是温馨的港湾,是人生旅途的加油站,而除了家而外,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有一个始终令人梦牵魂萦的地方,那就是故乡。对于远离故土的游子而言,无论故乡在空间距离上多么遥不可及,但在心理与时间上,它始终都是在场的,是融入到我们灵魂深处的一种最亲切的情感。所以,挥之不去的故乡情结,从离开故乡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缠绕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在岳奇先生的《越溪的明月》这组诗中,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诗人对故乡——越溪热切的渴望和深情的眷恋,感受到了诗人即将返回故乡的急切与喜悦,以及在故乡短暂停留之后不得不“返航”时的无奈,以及那种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淡淡的忧伤。

故乡承载着诗人少年的记忆,承载着诗人少年的情怀。从“怀春的少女”与“钟情少男”青春的情感萌动,到油灯下与庄子对话的那个才华横溢少年;从让人难以入睡的“蛙声”到“核桃树下”外婆温情的歌喉,再到金花庙上令人敬畏的“长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让人如此怀念!尽管逝者如斯,26年的时光使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了中年的沧桑;尽管“岁月的尘土可以封闭少年的心事”,可少年的记忆却如“桐树沟里的深秋”。这些印象如此鲜明深刻地烙印在诗人的心中。无情的岁月改变了人的容颜,改变了人生的际遇与生活的环境,却难以改变诗人内心的敏感与纯朴的情感记忆。正如有的评论者已经指出的那样,那故乡山坡上“长角的山羊”、“可爱又可惧”的“总让我骑不上去的老黄牛”的动物意象,“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可爱的画面,为本诗平添了不少的动感与生活趣味,以及充满张力的想象空间。”[③]

虽然远离家乡,诗人对故乡却依然充满深情,故乡的过去与现在,故乡的山与水、人与物,点点滴滴,都清晰地呈现诗人的记忆里。在《天鹅湖的想象》中,诗人以故乡的景点——“天马蜂”、“五梅花”、“罗汉寺”、“俩母山”等九个具有传说和神奇色彩的地名为题,一草一木、一山一峰,以及当地所有的民间传说与历史故事,都深深地印在了游子的心里,并得到了生动与丰富的表现。在《内江的风景》中,诗人满怀敬意地抒写了故乡的八位“大师”——艺术大师张大千、新闻大家范长江、草鞋书记杨汝岱、西学大师罗念生、当代作家刘心武、诗人元帅陈毅、少年将军熊克武、人大校长吴玉章等。诗人在那整齐的诗行里,用或抒情或沉重的语言,记叙了他们的生平与事迹,歌吟了他们的个性与风采,展示了他们的形象与品格,这些诗作融纪实与传奇为一体,对家乡的热爱之情和赞美之心,洋溢在整组诗的字里行间。

岳奇先生对故乡的满腔深情,成为其诗作的主要内容与情感基调,其实也是他写诗的最深厚的心理基础。一个人如果没有对自己的故乡、对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代的感情,那他不可能成为一个诗人。未留下姓名的网友这样留言到:“看来邹师对老家的感情非常深厚,他简直就是自然的儿子,就是他的故乡的儿子。我们也看过一些照片,那里的自然山水的确有一种气象,山环水绕、龙蛇奔走,阔大的空间中自然是更适合于人的成长。”甚至是,让邹师如此眷恋的故土,让我们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到那里参观与采风的心情:“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到邹师的老家看一看、走一走呢?”


二、历史——厚重与沧桑
游览名胜古迹,不仅仅是要看到那里的自然山水风景,更重要的是要在游览自然风景的时候,要能够发现其背后所隐藏的文化底蕴。对于喜欢读史、有着深厚文化修养的岳奇先生来说,更是喜欢在游览自然山川之后,思考自然风景与文化传统背后那深层的历史与文化意蕴。韶山——毛泽东的老家,一般的人并不陌生;岳奇先生在最近几年曾经两度来到这里,这里浓厚的文化和独具特色的自然山水吸引了他。他每一次来到韶山,都是兴致盎然而写下诗篇,这便是《韶山的地象》和《韶山的天光》。前后两次游览韶山,有着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感悟。湖南怀化学院人文系讲师田艳对岳奇先生这两组诗的评价,是最好的注解:


今收到恩师的两组十四行诗《韶山的地象》与《韶山的天光》,我怀着欣喜之情与虔诚之心于寂静夜色中浅吟低诵着,读罢但觉口角噙香、耳目生色,韶山之景顿时如现眼前。这是清代举人戴炯的韶山,这是伟人毛泽东的韶山,这是悠远丰厚的民间的韶山,这更是恩师您眼中心上的韶山!韶山在您的笔下充满了诗意,流动着灵气,激荡着豪情!您这两组十四行诗虽以“初游”、“重游”命名,但并不是一般的山水游历诗,而是在情景的交融之外,将韶山的历史、地理、人文诗意的融合于一体,再现了韶山的人情风貌与文化内涵,在山水游历之外别有洞天,诗歌的境界亦随之阔大。

吟诵这两组诗,就像在聆听一个美丽的传说。这个传说里有戴炯“毕生奇才”的神秘预言,有五龙朝圣的神奇景观;有伟人的万丈豪情,也有美人的丝丝柔情;有召引百鸟的韶乐的回响,也有来恩师梦境中的飘渺之声。这神奇韶山的美丽传说,被恩师编织成曲曲牧歌,在晚风中婉转悠扬。“初游”和“重游”就仿佛乐章的两重奏,一则阔大,一则深邃。

曾记得与您笑谈“英雄事”,我说您有“英雄情结”,您却笑不语。今观此二组诗,始知您是以诗词为心,抱英雄之胸怀,行大师之风范。此二组诗乃是您“英雄情结”的诗人之作,匠心、文心、赤子心,可见一斑。您说:“在花明楼,我看见两弯明月,在荷叶上诗意地栖居”,我被这美丽的诗句深深地打动了。从此,韶山在我心里,是另一道风景,为着您这些缱绻万千的句子!


在这两组关于韶山的诗中,在自然风光的背后,举人戴烔和伟人毛泽东一同构成了韶山的神话。毛泽东丰富了韶山的历史,诗人则记下了自己眼中的韶山以及韶山的历史。2007年5月,诗人去到蒋介石的老家浙江奉化溪口,也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并对中国的近现代历史有自己的思考。诗人在《宁波的山川》这样一组诗中,描写苍茫的沙漠、逝去的历史、一望无垠的大海,开阔的意象和气度让我们领略到宁波的自然美景以及自然美景之后的历史与文化。

承德这样一个封建王朝修建的山庄,经历了多少帝王文化的洗礼,又遭受了多少朝代的腥风血雨。诗人游历至此,更是感慨万千。在《承德的佛光》这组诗里,诗人透过眼前之景来阅读历史,充满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诗人把自己独特的体验上升到了一种诗性的高度,人生、历史、、生命、宗教、战争、世界的本原等,都在诗中得到了生动又深刻的表达。同时,诗中也不乏正义的伸张、人神的交流、古今的对话。这样的诗行,读来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那时、那景、那情,总在我们的思绪中飞扬。“方圆百十里,这哪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避暑山庄 / 风云数千年,这里的风雨正是一场历史的演讲”:我们仿佛置身其中,仿佛在听一场历史的演讲。诗歌中的物象与想象、景与思、韵与势,都相互融合而成一个整体。每首诗的结尾,都意味深长,给读者留下来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比如“之一”:“看那鸽群正在飞翔,像夕阳发出悠长的呼唤/我看见,我看见一片黑影,正来自光波之间”。这些诗句既与整首诗融为一体,单独取出也是佳句[④]。而对于十四行诗这种诗体来说,结尾的点睛之笔显得格外重要,体现了诗人对十四行诗独具艺术的匠心。华中师大文学院研究生李红在留言中曾经这样写到:“组诗气度跨越古今,在时空穿梭之中,尽显张力。加上优美的意象,使之别具风味。全诗用一个意象——她,贯穿始终,不由让人感叹组诗的浑然天成,实为佳作!”诗人李魁则给予了更高的评价:“组诗或是意象的纷呈,或是哲理的感悟,或充满宗教的神秘,或有历史的纵深,而这些又融入深浓的诗意与诗趣,放中有收,收而又放,既讲究形式美,更有丰富的内含,邹老师的汉诗十四行,在当代汉语新诗中可谓异军突起,读之令人兴奋!” 青年学者陈梅充满感情地评论道:“多少次徜徉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不愿停步,多少次被莎翁的字字珠玑迷倒。想当初冯至老先生的诗作在国内掀起十四行诗热潮,而今您的大作再现其辉煌。阅读之后好生一番感慨!!很喜欢您诗歌的语言和它们的恢宏气度。您彰显了现代侠士豪情柔肠、林荫古道斑驳迷离和飒爽东风蓬勃有力。昨天今天明天天天经指点,世事国事家事事事经启示。”青年诗人郝俊细细品味之后,曾经这样说过:“隐约感觉诗中有两条并行的线索,探索美和探索历史。诗歌的语言淳朴清新,开阔大气。诗质自然,文势斐然,学者之风,君子之诗!”

诗人的心中、眼中装满了历史——或沉重或沧桑,所以才看到了在风景之外的文化,没有就风景而风景[⑤];而读者则从他的诗里看到了历史,甚至是大地混沌未开时期的原初景象,如“之五”的最后两句:“北方的山川,亿万年前辽阔而厚实的大海/我看见一只青鱼在游动,一朵莲花在开放”。

三、之思——流动而开阔
《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中的诗作,大多以自然为对象,因此用“自然之思”来加以概说,是没有问题的。在不同的十四行组诗中,其抒情的重点并不相同:有的侧重于乡愁,有的侧重于,的有侧重于自然。邹师的自然之思,体现得最集中的是《草原的秋天》、《西湖的春天》[⑥]、《三峡的烽烟》、《永州的山水》、《婺源的古樟》等。诗人巴麦子这样评论邹师的有关自然的十四行诗作:“自然,风景,情感,思想交融一体,读后有一种清泉流过心底的惬意之感。会让人忘掉尘世的喧嚣,进入到淳朴清新的自然的怀抱。”我们再具体地分析其自然诗中的意义与意味。

《草原的秋天》这组诗,意象流动、气势开阔、节奏灵动,形式和意蕴融合一体,平实中见深邃。这组诗看似淡然,却凝聚着热烈真情,读起来琅琅上口[⑦]。第一首“青冢”,写出了人们对昭君独特而又复杂的情感:带有一种钦佩的赞美和近似于凝重的叹惋。对于王昭君这个人物,人们往往不同于对西施、玉环和貂婵等这样的美女,不会产生半点轻视的、亵玩的情感的——她就像一轮明月或是一片青翠的草原,安谧中蕴藏着无限生机,散发着女性特有的美丽又肃穆、温柔又独立、纯洁又坚韧的人格光辉。[⑧]华中师大文学院研究生赵义华在中外文学讲坛的博客上,曾经这样留言道:以前曾经读过一些岳奇先生的山水十四行抒情诗,但今天重读才发现其形式的自由与气象的阔大,不让前人。他尤其喜欢这样几句:“当呼伦贝尔草原上并没有青草流动的时刻/你高耸入云的衣冠冢上  仍然青翠如醉/在你高大阴影下  层层树林里  徘徊了又徘徊/很不忍心攀上你的高处  了望中原  了望大漠”。著名文学史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黄曼君教授读了这组诗,曾经这样感慨道:“像草原一样浑厚而有气势”,连连称赞:“好诗!好诗!”著名诗人、华侨大学文学院毛翰教授在读了这首诗后,禁不住这样惊叹道:“感觉非常好,真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诗评家还有如此好诗!比此前我读到的您的格律诗更好。格律诗受格律的限制,还是抑制了才情的自由抒发。可喜可贺,应该公开发表出来,让更多人读到。”一连串的感叹与惊奇,让我们看到了诗歌爱好者在读到好诗后,所产生的共同的欣喜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青年诗人、华中师大文学院研究生张武进,他在阅读邹师的《草原的秋天》之后,有感而发,创作了一首“一次对生命的沉思——读《草原的秋天》有感”。以诗论诗,即以诗的方式论诗,在古代是一种比较特别的诗论形式。张武进以诗歌写作的形式阐释了他自己对这首诗作的理解。

    在草原上,/我发现一个中年人/用江南的梦想/抒写中年的生命忧思!//

从青冢回望,发现了望的苍茫/但在没有忘却的思念中/她的青丝就如那不绝如缕的青草/千年后的夏天对你头颅的抚佛/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感念一个弱女子/在苍茫沙漠里的耸立/不是为一滴泪,而是一个女人/受之于父母的青丝,在生命中的位置。/在历史中的回响。/转经筒摇曳的是命运,一个人/被它把握的深沉,虽然你不信/那是对人生命的征控,但是/谁又能告诉你,七十二的数让人间与生命有如此多的恰合?/就是大青山,在童年的回忆/勾回故里,那一脉苍翠的梦/古人与你,历史与未来/与梦想,伤去了你多少忧思的神/响沙湾无音的沙响/撞开了天地间声音的门阀/不为任何的仙人,也不用过问/生命中的一切劫数/三个男人的沉默,三个女人的惆怅/人生痴迷的寻找,莫不如无语的苍凉/而你让女神眷顾,她“慢慢”地轻行/“丝丝”地无语,“小小”地呵护/“轻轻”地摇晃,“种种”“掬掬”的笑/婴宁开花在金黄的沙地,让智者/聆听着那一份天外的余音/缠满人生与生命、历史与未来/潜行在每个人的沙漠之海/想回望那一片金黄的响沙湾/想回听那一垠无语的响沙湾/还想想那一丝无响的响沙湾/但秋风还语,开启了晨光的草原/白色的风帆在蓝色海里飘摇/神秘的希腊追过千年,万里/航行在北方蒙古的天与地/你想成就一位战士,英雄/但你的战马,让你无言的悲凉/感念任何的生存的自由/让勇士披上战袍,为自在而战/让英雄感伤成诗人,为自由而吟/或许英雄与诗人,同构于/生存前,生命里、自由中/秋风无语,好一阵悲凉,大草原上/一个孤独的失望,还是希望//在草原上,/我发现一个中年人/用江南的梦想/抒写中年的生命忧思!


岳奇先生喜欢用十四行诗阐释、记录他曾到过的地方,让我们分享他的心情、他的思考、他的想象、他的风采。岳奇先生的诗歌或刚或柔,如《草原的秋天》中的气势与开阔,《西湖的春天》里的柔和与清新。在《三峡的烽烟》这组诗里,我们读到的“南津关”的感觉就像轻风细雨的温和;读到“小雨”时的感觉就像天气的突变。读者读到这组诗作,似乎跟着岳奇先生的脚步到三峡走了一遭;即使没有去过三峡,也可以感受到三峡的美景以及诗人在其中发现与寄托的思想感情。这样一组诗写实中不乏诗感,可谓是虚实相生:实写的地方让我们隐约捕捉到些三峡的神妙风光,虚写之处则让我们乘着诗人想象的翅膀自由翱翔。我们能够穿越时空,跨越东西,尽情去感受如美女的青山,如白龙的溪水。作为女诗鬼的意象时隐时现,堪称妙笔;节奏规整、音韵讲究,形式上的这种外在的性,增加了诗歌的美质。闻一多对诗有过“三美”之说:“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在长江三峡这样一组诗里,可谓是三美俱尽。首尾的照应,也给人一种言犹未尽、意味深长之感。此外,那“白石”、“紫雾”、“浑黄的江水”、“绿光闪动的眼球”等色彩的搭配,又给诗歌增添了画面的质感[⑨]。长江三峡沿线几个景点,触发了诗人的灵感,继而通过“关口”、“溪流”等物理时空和心理时空的交错转换,建构了整组诗的自然与心理空间。在这组诗中,诗人将内视与外视相结合,将静的景致写成大家喜欢的伟岸的“帅哥”和飘逸的“美女”,真是美极!堪与屈原的“香草”、“美人”相媲美。以面对自然、抒发情怀为主题的诗歌,几乎跟随行者[⑩]的脚步,这些通过诗人的眼睛捕捉的瞬间,忠实地记录了诗人面对自然的发现,以及他探询美的脚步。他后来的诗作正是沿着这样的艺术之路前行,取得了更大的成功。正如湖南科技学院学院副教授王远年所指正的那样:“《永州的山川》、《婺源的古樟》等组诗,也大气、从容,境界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体现的是诗人的心态也上升到了又一个高度”。

在中外文学讲坛博客的众多留言后面,有这样一条留言:“谢谢朋友们对我的诗的评论。自己的诗能够引起别人的反响,自然是高兴的。西方的十四行诗有严整的格律,但那是后人出来的;用汉语写作十四行诗,只能根据自己语言的特点进行讲究。这其中的心血,只有经过认真的考究才可以认识到。也许自己有时也并不清楚,经别人一提才知道。总结写作的经验,相信在十四行诗的写作上能够更上层楼。”这条特殊的留言,是诗人自己所写的;诗人的心态和境界,我们从中可略窥一二。看到了这样一段话,则我们可以理解岳奇先生为什么能够在每一次的自然山水之中都能发现诗情与画意,都能写出这样优美的诗篇!

四、赤子情怀——真切与深沉
    真切与深沉的感情对于十四行诗写作来说,尤为重要。西方早期的十四行抒情诗,大多为表达自己的情爱生活的,如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白郎宁夫人的十四行诗、华兹华斯的十四行诗。只有把自己的满腔热情融注进具体的诗作,才可能引起读者的共鸣,正所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在《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中,除了故土之思、历史沧桑、自然之思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那忧国忧民的赤子情怀。这类诗作包括《汶川的呼唤》、《宜昌的春天》、《桂子山的雪》等。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百年来的最大地震,牵动了亿万人民的心。作为诗人的岳奇先生用十四行诗这种诗体记述了这一悲痛的时刻。诗写得很是真诚与深切,读后让人深深地感动。让我们来读“汶川的呼唤”:“当我在躺椅上醒来,正是2:38分/我没有感觉地牛在西边的午间震撼/有人说武汉也被它角力牵动,西安/那群群男女惊魂未定久久立在河边”。在看似平静的记叙中,表达着关切的真情。组诗之三——“唐家山的机群”、之四——“飞雪的六月”、之五——“废墟下的电光”等以救援为主题的诗歌,写得更是独特而有深情。整体来看,组诗纵横捭阖,情感激昂,具有明显诗化的语言,诗人在哀痛、无奈、怜悯的同时,又对华夏明天更好充满了希望与信心。在这组诗中,迸发出了岳奇先生作为四川儿女的赤子之心,也再次显露了四川地灵人杰的巨大魅力![11]四川大学文学院刘亚丁教授读了这组诗后,曾经这样感慨道:“兄之真情令我动容,兄之才华令我折服。”岳奇先生的诗写得真切、优美,而不乏深沉。真切、优美,因为诗人的率真与自然人性;深切,是因为诗人对宇宙众生同情的理解[12]。读了这组诗之后,诗人气质如在眼前,这是当今知识分子尤其是诗人难得的品质:忧国忧时,关心民瘼。当今,很多人将文学特别是诗歌变成一种语言的狂欢游戏,不再关注现实与人生,从岳奇先生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精神与意识的结合,殊为难得![13]

在《宜昌的春天》这组诗里,诗人用清新自然的语言表达了宜昌之行的轻松惬意,读后会让人情不自禁、浮想联翩。诗人在踏着山间小路、呼吸山野清新空气的同时,梦回童年;心疼江城几位遇难学子的真情渗透在字里行间;珍爱生命的赤子情怀不禁让人为之动容。“三天三夜,天上的月亮伴随着星星/也记忆着数百个少男少女拉网式的搜寻/今天,我们自然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她们那生气活现的身影也难以追寻”。在这首诗的结尾处,诗人写道:“在生命中,有花开自然也有花落/人间,自然也就常常演绎着真情。”人间的真情,在岳奇先生这里表现就更为突出。朴实无华的语言,清新纯真的意境,同时又不失诗的神韵。自然涌现的诗意,自然流露的诗情,这些构成其诗歌独特的艺术风格。邹涛博士认为岳奇先生的诗作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瑜珈”,可以引领烦躁的心灵渐入舒缓、澄明之境。作家张修林先生在评论邹师的诗歌时候说过:“邹老师的诗歌,看似平淡,其实平淡的深处,都是对现实的深层思考。”赵义华认为诗贵在真,其次在美。最清澈的诗歌,恰恰反应了诗人的广阔视域和胸怀。如果宏大到世界宇宙、微细到叶底蜗角都进不了诗人的胸怀,即使入了他的眼睛也不能从他的笔下流出。那种根据某种所谓思想与美学挖空心思刻意制造出来的所谓诗歌,恐怕是没有真正诗质的。岳奇先生的诗作一再表明:诗歌从生活中来,从生活体验和生命体验中来,这才是真醇的诗。从平时的生活中我们知道,岳奇先生是一个很有魅力、非常优秀的老师,率直中不乏有几分可爱与童心,严肃中不乏有几分诙谐与从容,性格率真而随和;从诗歌中,我们却可以感受到他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14]。世间的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诗人的心,他把自己独特的关注和感悟用雅致的语言结构、深沉的音韵节奏表达了出来,我们感受到的是诗人真挚的赤子之心、普世情怀。

值得一提的是他多年的朋友之一、杰出的青年诗人李魁,曾在《戊子初春抒怀赠邹师》中写了三首诗,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作为诗人的岳奇先生。其一:“逸兴一挥诗千行,万里江山锦秀章;掷笔人间留清白,任他凡夫话短长”。其二:“莫笑我心易感伤,人间苦难太平常;真情流露皆肺腑,惩恶扬善谁敢当?”其三:“我是诗魔我怕谁,诗酒情怀心常醉;浑身正气护真知,抗恶不惜肝胆碎”。岳奇先生在为网友唐朝有梦的《中国南方诗人网》成立之际题词纪念的时候,他曾经这样写道:“如果一个人有自己的精神生活,那他本身就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如果一个人能够时时审视自己的灵魂,并且能够与自然进行深入的对话,那他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诗人。”这是诗歌评论家的感言,也是诗歌写作者的体悟。岳奇先生在从事诗歌评论之余,自己也创作诗歌,尝试各种体裁——古体诗、对联、十四行等。正如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杜雪琴老师所说:这些充满着感情的十四行诗句之所以存在,记录了先生的所思所想,也表达了先生异于常人的才华;先生寂静无声的外表下有着如此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着实令人惊羡!这种丰富多彩体现在对自然神秘的解读上,也体现在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热爱上,更体现在对人生瞬间的妙悟上,诗人把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全都注进了诗歌中。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也是通俗与普适的,但是能够独特的诗句表达出纵情于山水之间时敏锐的领悟,却是一般人难以做好的,特别在当下。这便是先生的“异”。这种“异”的背后经常隐含的潜意识是一种自身的优越感,一种对文化和人性进行深刻理解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只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深层![15]  

当今中国的新诗创作,究竟要如何才能创新,才能出一种新的境界,才能开创中国新诗的新局面,的确是一个问题。如果只是因袭前人的形式,即使有新的思想与情感,其创新的空间也是十分有限的。如果在前人的基础上,将每一首诗作都写得有自己的特点,也自然会是一种创新。创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岳奇先生曾经说过:“我们自己也要写一写,经常拿出来看一看。坚持自己的特点,有自己的讲究,在诗美发现的前提下写诗,坚持不断地写,我想总会有所成就!”也正因为他的坚持,才让我们能够欣赏这100首诗作,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之余,可以尾随他的脚步,在十四行的意境里解读东方的自然山水;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带动了我们一批人来学习诗歌,从一开始敬畏的远离诗歌到试着去读诗,再到慢慢喜欢上它。正如周兰美所说,“生活中不是缺少诗,而是缺少发现诗意的眼睛。”岳奇先生以他的诗作向人们表明:一个诗人,只要有了敏锐的眼光,不论他在哪里,总会有自己的审美发现、诗意的发现,从而让自己的一生始终充满诗美的创造。

邹岳奇先生的自然山水诗的艺术实践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除了本文所评析的《岳奇山水十四行抒情诗100首》之外,他还著有《岳奇山水对联88联》、《岳奇山水诗草111首》等诗文集。相信在岳奇先生的大力倡导下,当代中国的自然山水诗派一定会发展起来,并走向繁荣的局面。

[①] 本文的写作得益于朋友们对岳奇先生诗歌的阅读在中外文学讲坛博客上的留言。借此机会,也感知了岳奇先生的朋友遍四海,桃李满天下。他的为人、他的学术、他的为文,更是让我钦佩不已。同时,也十分感谢具有远见卓识的岳奇先生,当时让我建立了中外文学讲坛的博客,虽然我所用的资料只是九牛之一毛,它的意义和价值远不至此;作为一个沟通和交流的平台,中外文学讲坛的博客将会伴随着我们的学术之路,永远熠熠闪光。

[②] 参阅邹建军:“6+4:中国新诗诗体重建的基础”,作者在太原诗歌发表的演讲,后发表于《诗歌月刊》(下半月刊)2008年第7期。

[④] 此处何庆机老师阅读岳奇先生诗歌后的感悟。

[⑤] 此处参考伟民在读诗后发给岳奇先生的邮件。

[⑥] 参阅王芳实:“《西湖十四行抒情诗四章》中的‘季节’”。《文学》2007年12期。

[⑦] 参阅研究生赵义华、王娜在博客本篇诗后的留言。

[⑧] 参阅王书婷发在读诗后发给岳奇先生的电子邮件。

[⑨] 本诗评论后半部分,参考王冠含在博客本篇后的留言。

[⑩] 2005级研究生胡艳萍曾经在一次座谈会上称岳奇先生为“行者”。

[11] 此处引用署名为陈为为的博友留言。

[12] 此处引用三峡大学罗义华博士给岳奇先生的电子邮件。

[13] 王文惠、邓礼华在读诗后给岳奇先生的电子邮件。

[14] 参考杜雪琴老师在中外文学讲坛博客时的留言。

图片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