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宽先生校注本《西域行程记 西域番国志》拾遗
来源:岁月联盟
时间:2010-09-06
一、关于《西域番国志》版本
现在最通行的本子是《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丛书》本(下文简称《善本丛书》本)。据王继光先生研究,除《善本丛书》本外,《西域行程记》、《西域番国志》两书现存的还有《豫恕堂丛书·独寤园丛钞》本。而《西域番国志》此外还有《竹山文集》本、《学海类编》本和《丛书集成》本。《丛书集成》本系据《学海类编》本过录刊刻,是简本,出自《明太宗实录》卷169,是史官对陈诚所进《西域记》的节录本,约两千余字。此节录本曾为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何乔远《名山藏》、谈迁《国榷》引用。
《善本丛书》本所据为“独寤园稿”,因其版心上有“独寤园稿”及“淡泉书屋”八个字。傅增湘先生在《藏园群书经眼录》中认为“独寤园”本即明代郑晓所藏的本子。[1]因此,《善本丛书》本和《豫恕堂丛书·独寤园丛钞》都可能是据郑晓所藏本抄录。但周连宽先生进一步推测为“其祖本则出自陈诚的家藏本”,笔者以为不妥。郑晓所藏本依据的可能是“进呈御览”、“诏付之史官“的正本。而非出自陈诚的家藏本。尽管两书均出自同一作者之手,但毕竟存在正副之分。因为《善本丛书》本与家藏本即《竹山文集》相比较,两者仍存在一些细微差别,以周连宽先生校注本(以《善本丛书》本为底本)为例:
《西域番国志》(下同):渴石,“四面(《文集》本作西南)多水田”,“中有台(《文集》本作“楼”)殿数十间,若如斧齐(《文集》本作“如斧截齐”)”,“始(原无“始”字,据《文集》本补)出峡”,“口有门(《文集》本作“峡口有关”)”。比较而言,《文集》本的遣词用句要比《善本丛书》要精确一些。此种情况在周连宽先生校注本中比比皆是。出现此种情况可能是“进呈本”因陈诚回国后很快就递交了(据陈诚《历官事迹》,永乐十三年冬至北京。回朝之日,奏进《西域记》一本,《狮子赋》一本,《行程记》一本),文字方面未及细加推敲,而家藏本因陈诚居家较久可以细加修改。《竹山文集》本补“葱岭”、“蔷薇露之说”,可证陈诚在家曾修改其进呈本。
又如养夷城,“荒城遗址,年久湮芜,盖其地界乎别失八里蒙古部落之间,与回鹘(“与回鹘”三字原缺,据《文集》本补)更相侵犯。故人民无宁,不得安居(此二句《文集》本作“故人民岁无宁居”)”。《文集》本增加“与回鹘”三字,给人的印象似乎是养夷与回鹘相侵犯。若此,作为荒城的养夷,戍卒数百人何以与回鹘相争?[2]笔者认为,添加的“与回鹘”可能添错了,当时可能是别失八里与蒙古部落(即瓦剌)相互侵犯,致使养夷荒芜,因其地重要,派数百人镇守,可起预警作用。郑晓《皇明四夷考》作“养夷在赛蓝、撒马儿罕、亦力把里、蒙古诸部落间,数相侵扰,以故人无宁居”[3],则养夷地处诸部之间,非仅与回鹘相争。且郑晓的记载不同于《明太宗实录》中的记载,亦与《善本丛书》本有异,更不同于《竹山文集》本。就养夷位置而言,郑晓已加上了他自己的理解。
家藏本因陈诚归休后曾经修订过,应当说比较可靠。但就传播而言,首先传之于世的是进呈本。据吴骞《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卷二记,《奉使西域行程记》“古三卷,题行在吏部验封清吏司员外郎陈诚、北京苑马寺清河监李暹谨进。前有正统十二年国史总裁王直序,后附胡广、周孟简、邹缉送行诗序”。由此可知,进呈本至少在正统年间已经外传,进呈本中可能还附有送行诗。又如:《寰宇通志》卷之一百十六“撒马儿罕”、“哈烈”,据作者言,“俱依陈诚《使西域记》”。稍后成书的《大明一统志》,这方面的内容基本沿袭了《寰宇通志》。而《明太宗实录》的修撰者亦将陈诚《使西域记》加以节录(本文简称实录本)。天顺以后,有关帖木儿朝史地的著作不少承袭实录本和《大明一统志》。郑晓写《皇明四夷考》可能有感于这两书的记载过于简略,于是抄录了藏于官府的《西域行程记》和《西域番国志》,此抄本即《北平图书馆善本丛书》本。
家藏本即《竹山文集》本。关于《竹山文集》,《四库全书总目》卷175《别集类存目二》著录《陈竹山文集》四卷本,为江西巡抚采进本。“分内外二篇,内篇二卷,皆其奉使时所撰述,仅文十余首,诗一百三十余首,外篇二卷,则皆当时投赠诗文。”现在流传较广的是清嘉庆己卯年(1819)的重刻本,此是明崇祯间陈诚后人根据家藏旧稿编成的陈诚文集。中华书局的版本说明中说,是书“仅见于甘肃图书馆所藏”,然据李江《陈诚与<陈竹山先生文集>》一文介绍(《江西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1期),他在江西省图书馆发现了一部嘉庆己卯重镌、题署“板藏仁厚里”的《陈竹山先生文集》。全书分内、外二篇,各为两卷。内篇两卷计有《奉使西域复命疏》、《西域山川风物行程纪录》、《与安南辨明丘温地界书》、《狮子赋》以及《西域往回行诗》92首、《休居诗》46首和《新居上梁文》、《像赞》、《历官事迹》、《题萧元汀公界本堂记》。外篇有胡广《送陈员外使西域序》、周孟简《送陈员外使西域序并诗》、邹辑《送陈郎中重使西域序》以及《缙绅赠使西域往回诗》41首。又有方孝儒、解缙、吴勤、王达、吴溥、杨荣、曾棨、周宽、周述、梁寅、易庵等人赠其还乡的序文和记其休居林下之事。可见,与甘肃图书馆所藏一样,均无《西域行程记》。因此,《善本丛书》本因其有《行程记》而非源自家藏本。此外,又有北京图书馆藏《奉使西域行程记》,为清抄本,内有“拜经堂”印章一枚,是为吴氏拜经楼所藏之抄本。《拜经楼》本抄录于《竹山文集》。
家藏本《西域番国志》流传亦较早。杨士奇[4]曾为《西域记》写过跋,内称:“右《西域记》一册,吏部郎中吾郡陈诚子鲁著”。陈诚任郎中是在进呈《使西域记》之后,该书很可能是陈诚《使西域记》的又一抄本,由陈诚送给杨士奇。而杨士奇也是一位藏书家。
从研究明与帖木儿朝交往史角度看,陈诚的《西域纪行诗》、《奉使西域复命疏》和《狮子赋》价值较高。换句话说,《陈竹山文集》的重要性应引起我们重视。明与帖木儿朝是如何接触的?明人对帖木儿朝的认识如何?帖木儿朝人对明人的态度如何?这些问题在《陈竹山文集》中都能找到答案。而学术界对这些尚重视不够。
新近查阅《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二六(齐鲁书杜,1997年),内收《陈竹山先生文集内篇二卷外篇二卷》,为江西省图书馆藏清雍正七年(1729)刻本。书后有雍正七年高乃德写的叙。卷首先有明正统十二年(1447)资政大夫吏部尚书兼国史总裁泰和王直序,其后是崇祯十七年(1644)赐进士及第翰林院修撰刘同升写的叙。编辑者为陈诚从曾孙汝实,嗣孙大纬、起泰重梓。此版本早于嘉庆刻本九十年,且刻印较好,如陈诚西域纪行诗之铁门关二首,周连宽校注本所附甘肃图书馆藏本对此脱漏严重。周连宽先生已知脱字,认为“天地无心生想彩云边”,应为两句[5],其实远远不止二句。雍正七年本是:“天地无心生险要,君王有德浑华夷。野人击柝惊秋鹘,关吏开门听晓鸡。往古来今知几度,荒城空白锁寒溪。”又,“有客西游绝域还,星轺晓度铁门关,杀风解冻添新水,朔雪开晴露旧山。行李萧条心自得,梅花零落腊初残。临时一盏除年酒,邨市沽来欲醉难。”除夕二首:“承恩辞北阙,奉使越西胡。人争有终日,客程无尽途。几惊时节改,两见岁华徂,五十明朝过,愁添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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