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民族民间舞蹈的审美特征
内容摘要:现实生活的真实反射、生命永恒的执著追求和稚拙古朴的神韵是湖南民族民间舞蹈主要的审美特征。本文通过对此的阐述,反映了湖南民族民间舞蹈在我国舞蹈艺术中所具有的独特特点。
关键词:湖南 民族民间舞蹈 审美特征
湖南民族民间舞蹈,悠久,源远流长,是湖南各族人民群众共同创造的结晶。1980至1985年,曾对湖南全省民族民间舞蹈进行了全面的普查。据调查统计,全省现有舞种近400个,舞蹈节目数以千计,丰繁多样,异彩纷呈。
艺术的本质特征归根到底就在于它的审美性。综观湖南民族民间舞蹈,我们就会清楚地看到:它不仅真实反映了人们的现实生活,表现了人们对生命的强烈渴望和追求,而且通过纯朴古老的艺术手段,做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笔者认为,湖南民族民间舞蹈的审美特征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生命永恒的执著追求和稚拙古朴的艺术神韵。
一
艺术源于生活,同时又反映生活,这是一条简单而又朴素的道理。优美的艺术作品常常被人们誉为生活的镜子,是因为它能够真实而深刻地反映社会生活,帮助人们认识社会生活。恩格斯在谈到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的时候,称赞“他在《人间喜剧》里给我们提供了一部法国‘社会’特别是巴黎‘上流社会’的卓越的现实主义历史。”
生产劳动是人们改造最基本的实践活动。在湖南民族民间舞蹈中,有很多节目由唱词到动作,均直接地反映了人民的劳动生活,如地花鼓、花灯中表现劳动生活的节目,就有《十二月采茶》《采茶灯》《打阳春》等。“赶起牯牛背起耙,背篓放上锄头把,年年有个四月八,割了麦子种棉花”,反映了农民在“四月八”这农业季节中劳动的繁忙情景。流行于芷江、攸县等地的“三打三”,是以劳动和劳动的对象为主要表现串连的节目,它以劳动动作为舞蹈语言,以劳动工具为表演道具,通过敲打柴刀、扦担的动作,表现农民上山砍柴打樵的劳动生活。土家族的《摆手舞》、瑶族的《长鼓舞》,从砍火燔、种苞谷、插秧、开荒、种树、伐木、建房等劳动生产中直接提炼舞蹈动作,表现了农业劳动的生产过程。其他如《春牛舞》,则通过人和牛(道具)在田间耕作的动作,描述了人们因勤于耕作而得到丰收的快乐心情。
爱情是一个古老而永恒的主题。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男女婚姻都受着“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束缚,青年们渴望婚姻自主,向往自由恋爱的幸福生活。因此,以爱情生活为题材,倾吐和抒发青年男女恋情的节目,在湖南民族民间舞蹈中也占有很大的比重,如《十月望郎》《摘菜苔》《送荷包》《瞧干妹》等等。人们用“俗谣俚曲”的形式,运用地方方言,借助质朴自然、诙谐明快的民间语汇,表达他们渴望婚姻自主的心愿:“正月与姐去交情,郎打金钗上姐门。姐说钱财如粪土,郎说情义值千金。”(花灯《耍交情》)“三月望郎郎不来,望得花园桃花开。手攀桃树苦哀哀,望得花开花谢郎不来。”(地花鼓《望郎》)唱词简明易懂,情深意切。这些忠贞不渝、生死与共的誓言,丝毫不掩饰男女之间的真情实感,将爱慕喜悦之情,以寓意的方式大胆地吐露出来。由于它反映的正是人们自己亲见亲闻、亲身所受萦系心头的事情,所以获得了人们的赞赏而代代相传。
《伴嫁舞》是流行于湖南郴州地区的一种舞蹈,它是以13个不同的故事情节,通过13个不同形式的舞蹈片断,串连起来的民间歌舞。它倾诉了妇女出嫁前后的悲慨心情,具有鲜明的反封建性质。该地每当姑娘出嫁的前两天或一天,姻族戚友就汇集一起,唱《伴嫁歌》,跳《伴嫁舞》。歌舞内容都是反映妇女的劳动生活,控诉封建礼教的迫害,倾诉妇女苦难的遭遇以及童养媳的凄楚,哭嫁、怨娘、骂媒,其词其调,哀痛苦酸,怨恨交织,以哭带唱,唱中有哭,配以低回、缓慢的舞姿,愁惨悲切,断人肝肠。
由此可见,湖南民族民间舞以其质朴的舞蹈形式,反映了人们的现实劳动生活,直抒了他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成为了他们的代言人。同时也具有较强的审美价值。
二
热爱生命,赞美生命,追求生命,这是民族民间舞蹈艺术不断张扬的主题。受楚文化影响的湖南地区,人们虽然比较注重世俗生活,讲究经世致用,但是人们追求理想的精神并不比其他地区和国外其他民族逊色。为一个新生命的降生而欢呼,为一个灵魂进入天堂而祈祷,为一对新人的美满婚姻而祝福,湖南民族民间舞蹈艺术以其特有的民族风格,把人们追求理想、追求永恒的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法国作家乔治·桑说:“艺术不是对现实世界的研究,而是对于理想的真实的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讲,湖南民族民间舞蹈在审美本质上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炎帝神农氏,传说为上右帝王神农氏,是继女娲后为天下共主。在湖南炎陵县城西处,有一座炎帝陵,每年10月人们都要在这里举行盛大的炎帝祭祖大典,在大典上人们载歌载舞,表达了对祖先的崇敬。在歌舞中,人们奋力击鼓来控制众多舞者的节奏,其鼓棒长不过9寸,直径约2寸,表面还配以各种色彩条纹。显然,这鼓棒不是一种简单的击打工具,而是生殖力的象征,具有创建生命的奇特效应,体现人在庙会祈求生育的传统观念,因而深受人们的喜爱。湖南湘西的毛古斯舞。舞者全身大部分暴露在外,上身和腿部涂上各种色彩的图腾,舞时人们围成两圈,男性在外圈、女性在内圈,男女人数相互对应。人们随着击鼓和吆喝起舞,每跳两三分钟,男女便在三尺远距离时面对面做几下模仿人类交欢的动作。这是当地过去盛行野合之风在舞蹈中的反映,体现了古老的生殖崇拜,表达了广大群众渴望生命不断延续的共同理想和愿望。还有湖南花灯舞,由男女二人表演,舞时有一个“三摸”动作,由男性伸出双手,和女性保持一段距离后,形象地表演对女性的胸部、腰部和下部做“三摸”动作,表达了人们对性爱和生命的追求。
死,人生命的终结。按一般的传统观念,那是灵魂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为了使灵魂在新的世界得以安宁,活着的人们便要举行隆重的仪式——葬礼,这是一套严格的程序化的过程。其中招魂、哭灵、跳丧等逐渐演变成了各种化的形式,使葬礼也成为一种美感的表达。这种以歌舞来祭祀死者的丧葬习俗,表达了人们对死亡的美学认识和超然的审美态度。
湖南土家族的跳丧舞,苗族的先锋舞,汉族的跑花舞和穿花舞等,都是专用于祭祀死者的舞蹈。这些跳丧舞尽管形式不同,风格各异,但都有强烈的感情宣泄和感官愉悦的功能,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同时也体现出一种崇高的悲剧精神,揭示了生与死,即人的有限生命和时空无限的宇宙的矛盾。跳丧舞就是这种矛盾和悲剧精神的迸发,在对逝去的灵魂的声嘶力竭的呼唤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无限渴望,舞者观者都在这种狂热的歌舞中表达了对命运的抗争,获得了宣泄后的平衡和快感。正是这种生命的躁动,情感的冲突,才造成了震撼人心的、悲壮的、具有极高审美价值的丧葬歌舞。
三
艺术风格作为在艺术创作与表现中形成的一种艺术现象,它是各种艺术形式之间相互区别的重要标志。艺术风格既具体地表现为作品的艺术形式,又植根于作品的内容之中,实际上,它是艺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所呈现出来的艺术特征。如果将湖南民族民间舞蹈艺术从整体上加以把握,并同其他发达地区舞蹈艺术比较分析,我们就不难发现,湖南民族民间舞蹈最典型之处就是它有着稚拙古朴的艺术神韵。
湖南具有深厚的农耕文化的根基和底蕴,从而衍化了湖南民族民间舞蹈的稚拙古朴的审美特征。如踩瓦泥舞,反映了湖南各地区瓦泥制作过程,有着较强劲感的“踩瓦泥”这一劳动生活形式,紧紧抓住泥滑、溜、沾、连的质感特征,从而形成舞蹈的扶、拉、扯、推的动态、动律,并将踩瓦泥过程中喊、叫、笑、闹的生活情趣融为一体,使舞蹈卷起一浪推过一浪的生活热潮。在这里“踩瓦泥”已不是单纯地展现其劳动过程,而且通过稚拙古朴的动作和情节,极大限度地满足了人们对舞蹈审美的需求,是一种美的享受。
湖南的傩戏是一种古老而罕见的剧种,被称为戏剧的“活化石”,它是以驱鬼逐疫、敬神祭祖、祈求丰年和娱人乐神为目的的宗教戏剧表演艺术。傩戏最初起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大约在周代,这种古老的祭祀仪典就以独特的艺术风姿跃上了艺坛。到了汉代,傩舞成为民间常设礼仪,驱傩场面十分隆重。唐开元年间出现了自己的曲谱,宋、元之后逐渐演变为傩戏。傩戏的剧目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舞蹈为主的小节目,主要用于驱鬼逐疫和祈求丰年。这类剧目情节单纯,舞蹈动作古朴、强悍、生动,有固定的身段程式,煞尾有庄严雕塑式的造型。唱词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句尾有叠韵、回环句式,观众和演员用不同音调呼唤应和,同演同乐,气氛热烈,浑然一体。傩戏的另一类剧目是本戏,有一定的故事情节,大多由后人移植加工而成。在伴奏上采用锣鼓之类的打击乐,而无丝竹之声。傩戏的面具,可谓别具风韵,全由桃木和柳木精雕细刻而成,外涂彩釉,酷似神庙中雕神面目。表演时,演员将各表其意的面具用绳带缚于头上,借助一些大胆的夸张和粗犷、反复的程式化动作来表现人们的心理活动,宣泄心中某种神秘的情感。
湖南湘西土家族的毛古斯舞,也是有着古老和富有民族特色的舞蹈艺术。“毛古斯”,土家语为“毛人”的意思。据传,土家族的始祖是“毛人”,以狩猎为生,每当获取猎物时要围成一圈,模仿狩猎的动作欢快起舞。流传至今的毛古斯舞,始终保持着古老的原始风貌,一般在重大祭祀活动中进行表演。舞者头戴稻草扎成的尖顶帽,身穿稻草衣裙,手持木棒,围成圆圈,随着敲击竹筒的节奏左右摇摆,模拟野兽、围猎和日常生活的动作,其形态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整个舞蹈模仿性强,始终贯穿着摆的风格,粗犷豪放,饶有情趣。
湖南民族民间舞蹈这种稚拙古朴的艺术风格的形成,主要由于舞蹈艺术乃是民间共同创造并反映民众共同的审美理想和审美情趣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同时也和它在发展与演变的过程中长期的文化积淀有关。传统的审美意识影响和左右了人们的欣赏习惯,大多数人往往宁愿喜欢那些简单熟悉、朴实自然的东西,而不太喜欢那些深奥繁复、难以理解的东西,这也是湖南民族民间舞蹈之所以流传久远、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根本原因。
:
[1]《湖南民间民族舞蹈集成》,舞蹈出版社,1992.
[2]《中国民间艺术大辞典》,读物出版社,1990.
[3]《守望民间》,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