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探讨

[摘 要] 集团财权集中或分散是集团财务管理的一个难点。本文以交易成本理论和新制度学为理论基础,构建了企 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的成本收益分析模型,对该模型进行了分析,认为企业集团财权的集散程度主要由财权控制特 性以及理财环境决定。
[关键词] 财权制度;财权控制特性;理财环境

在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中,最主要的就是作为企业集团核心的集团总部与下属企业之间的财权安排,集团总部究竟应该对财权实施集中或分散?集权和分权的度又应该如何把握?这是企业集团管理中永恒的话题和难点。本文尝试以交易成本理论和新制度经济学为理论基础,建立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的成本收益模型,为企业集团财权制度的选择提供思路。

一、企业集团财权制度的集权和分权

企业集团财务管理体制的类型划分有多种方式,其中最为主要的是按照财权的集中程度,将企业集团财务管理体制分为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和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所谓财权,它是泛指与资金运动有直接关系的各项权力,是一个由各种以资金运动为内涵的权力所共同组成的权力系统。财权大致归纳为如下三层:
第一层次:对整个集团战略能产生重大或直接影响的财权,如:资本变更处理权、巨额融资权、巨额投资权、收益分配与亏损弥补权、母公司财务主管的聘任、委派与解聘权、年度财务预算审批权、重大资金调度权、集团财务制度制定权等。
第二层次:对集团发展战略制定能产生一般影响的财权,但对成员企业可能有重大影响的财权,如:下属企业财务经理聘任、委派与解聘权,下属企业财务与制度制定权,一般的筹资权、投资权等。
第三层次:一般性和日常性的财权,如:财务信息收集与处理权、财务信息披露权、月份与季度财务预算审批权等。
什么是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与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一种极端的认识是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是指集团公司将上述的三个层次财权独揽;而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则是集团公司将上述各层次权利全部赋予子公司等成员企业。其实,无论集权与分权都是相对的,财务管理体制中的集权与分权的差别,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权力“集中”与“分散”,而主要在于“财权”所体现的层次结构。无论实行的是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还是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第一层的财权都是独揽于企业集团的总部,而对企业集团财务管理体制中集权与分权的讨论只是囿于第二层次和第三层次。
具体来说,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是指第二、三层次大部分的甚至全部的财权集中于集团公司,下属公司只享有少部分的财权,集团公司对子公司采取严格控制和统一管理方式的财务管理体制。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的优点:(1)有利于发挥集团资金的规模和整体效应,保证和实现集团公司的发展目标;(2)有利于发挥集团财务协调功能;(3)有利于减少代理成本和监管成本。但这种体制同样具有缺点:(1)子公司财权的相对独立性不能得到尊重,不利于激励;(2)容易导致财权使用中脱离实际的官僚化倾向,以及对财权的误用。
分权型财务管理体制是指子公司等成员企业在第二、三层次拥有了较多财权的财务管理体制。在这种体制下,子公司除了拥有一般性和日常性财权外,与子公司法人财产权相对应的财权基本上归于子公司行使(如:一些投资权、融资权),母公司对子公司的财务活动处于“监而不管”的状态。其优点是:(1)体现了对子公司信任,子公司财权独立性得到充分尊重,有利于调动子公司的积极性;(2)可以减少财权运用中的盲目性和官僚性,提高决策的时效性。但这种方式同样具有缺点:(1)不利于整个集团财务的协同性,会增加内耗和摩擦成本;(2)母公司对子公司的财权使用状况无法进行有效地监控,代理成本增加;(3)失去了资金的规模和整体效应。

二、交易成本理论和新制度经济学为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提供了理论基础

企业财务管理集团总部究竟应该对财权实施集中或分散?集权和分权的度又应该如何把握?是企业集团财务管理体制的重要问题,影响企业集团的财务管理效率甚至维系整个企业集团的生存和发展。制度经济学、交易成本理论、产权理论等经济学理论的提出,使人们认识到制度因素是影响经济效率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这些理论为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提供了理论基础。
科斯定理认为,在交易成本大于零的情况下,不同的权利界定,会带来不同效率的资源配置。也就是说,交易是有成本的,不同的产权制度下,交易的成本不同,从而对资源配置效率影响不同,所以,为了优化资源配置,产权制度的选择是必要的。按照康芒斯的观点,交易可以分为买卖的交易、管理的交易和配额的交易,即所谓的市场交易、企业内交易和政府交易。与之相应的,产权制度也可以分为市场制度、企业制度与政府制度。本文讨论的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实质上就是企业制度的一种。
新制度经济学认为,针对各种交易行为的规则可以有多种安排,之所以从中选择一种而放弃其他,是因为它比其他制度安排更有效,即能带来更高的收益,导致更低的交易成本,获取净收益。可见,制度选择实质上是制度之间的成本——收益比较的结果。也就是说一种制度相对于另一种制度可以获取某些收益,同时也会带来某些成本(机会成本)。但相对于理想状态——交易成本为零的情况,这里的收益实质上是某些交易成本的减少,而这里的成本实质上是某些交易成本的增加。例如:企业集团财权分权制度相对于财权集权制度来说,能获得“更有效利用现场知识”的收益,但和交易成本为零情况,即能“完全”利用现场知识相比,它仍然存在交易成本,只是相对于财权集中来说该项交易成本减少了。又如:财权分权相对于财权集权带来的代理成本,实际上是一种交易成本(代理成本)的增加,因为财权集权相对于交易成本为零的理想状态来说,也有代理成本,分权使代理成本增加。因此,一种制度与另一种制度比较通常是导致某些方面的交易成本增加,而另一些方面交易成本减少,这种比较的交易成本净额,实际上也就是成本——收益分析中净收益的相反数。即:当一项制度相对于另一项制度能够带来正的净收益,则说明前者相对于后者降低了交易成本。进行制度选择的目的就是寻找能使交易成本最小的制度安排。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作为企业制度安排的一个构成内容,其目的就是寻找相适应的财权制度安排以使企业集团交易成本最小。

三、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的成本收益模型构建

根据上面的分析知道,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的目的就是选择交易成本最小的财权制度,而这种选择主要通过不同财权制度之间的成本——收益比较。

1.财权分权制相对于财权集权制的收益
(1)更有效地利用现场知识。各下属企业相对于集团总部来说,可能掌握更多的现场信息,这种信息的传递需要花费潜在的成本。在集权情况下,总部做出某项决策,要么花费信息传递的成本,要么承担因为缺少相关信息而决策失误的成本,而通过分权决策就可以将决策权力与具体的地方知识联系起来,从而可以减少信息传递与加工的成本。
(2)训练和激励中层和下层管理者。一个公司想方设法吸引有才能的员工,然后训练他们,最终使他们能够胜任高层管理决策,这是非常重要的,分权决策有利于这两方面目标的实现。让下层人员承担责任,可以吸引和激励有才能、有抱负的员工,因为有才能、有抱负的员工常常很看重工作的这一方面,这样可以使他们积累更多的决策经验,有利于以后承担更重要任务。
(3)节省高层经理的时间。如果由总部做出下属企业的决策,就会发生大量的机会成本——上层管理人员做出该项决策,在这段时间内不能做其他决策。经常的情况是,将一些操作性的决策分配给下属企业来做,高级经理可以集中精力考虑战略性决策。

2.财权分权制相对于集权制的成本
(1)代理成本。当集团总部分权给下属企业,这样集团总部和下属企业之间就形成了委托——代理关系。在委托——代理关系中,由于代理人占有信息优势,且人都具有机会主义倾向(opportunism behavior tendency),这时代理人就可能做出为了自身利益而损害委托人利益的行为,这就是委托——代理问题(principal—agent problem)。代理问题所引起的福利损失称为代理成本。
解决委托代理问题,通常的方法之一是直接监督下属企业经理行为,但这并不会像想象那么容易,而且可能为其运转要花费很高的代价。另外为了解决下属企业的代理成本,还可以通过报酬计划激发下属企业经理做出符合集团价值最大化的决策。但是各项决策与集团价值之间的关系通常很难确定,开发有效的报酬系统和业绩评估系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且激励本身需要花费代价。
(2)协调成本。如果不同的下属企业各自决策,他们之间的协调成本就会增加,例如:下属子公司A有一个项目,投资回报率较高,但A公司的资金有限,而下属子公司B有资金剩余。由于A、B公司分别拥有自己的财权,这时候要想B借款给A公司,必然要发生协调成本甚至可能最终B不同意借款。但如果财权在总部,由总部来调节资金使用,则可以避免该项成本。
(3)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的成本。在财权分散的情况下,相对于集权来说,常常会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财权分散不利于资源在成员单位之间的调动;不利于发挥集团资金管理优势,融资负担较重,资金使用成本较高;不利于集团公司进行合理避税政策的设计以获取和税收方面的利益;不利于集中管理财务风险确保资本资产的安全。

3.建立不同财权制度安排的成本收益分析模型
假定财权可以按照不同程度分配给下属。用x代表财权的分散水平,当x=0,所有的财权都由总部掌握;当x增加时,下属企业获得越来越多的财务决策权力。例如在x的较低水平上,下属企业的财权较小,如只能拥有一些日常性的财权;而当x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时,下属企业的财权较多,如可能拥有部分投资和融资权。为了简化起见,假设x的取值是连续的,可以将分权的收益表示为:
收益=ax
这里当外界条件一定时,a是正的常数。收益包括更好的利用地方知识、训练和激励中层和下层管理者以及高层经理时间的节省。
分权决策的成本表示为:
成本=bx+cx2?
这里当外界条件一定时,b和c是正的常数。第一项bx,代表分权导致的代理成本。第二项cx2代表协调成本和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的成本,这里用平方表示随着分权水平的增加,协调与信息的成本按照一个递增的比率增加,这样假设是由于随着决策权力分散化,协调各项分权决策的困难就越来越大,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的成本也越来越大。根据以上假设,
净收益y=收益—成本= ax—bx—cx2?
财务管理体制中财权集中与分散程度的选择,就是使分权的净收益y最大化。图1画出了分权的收益和成本曲线。图中收益和成本曲线的垂直距离最大处,即为净收益最大。

此时y'=a—b—2cx=0,即:当分权程度x*=(a—b)/2c时,净收益最大。

四、模型分析

既然,分权程度x*由a、b、c表示,那么又是什么决定a、b、c大小呢?本文认为,决定a、b、c大小的主要是财权控制特性和理财环境。其中财权控制特性对所有集团财权分权程度的影响是一致的,它是决定财权分权程度的内生变量;而理财环境的不同会导致企业集团对财权采用不同的分权程度,因此它是决定财权分权程度的外生变量。

1.财权控制特性对集团财权集散程度的影响分析
财权控制特性主要有:(1)财务管理通常不直接针对商品劳务市场,财务决策相对于经营决策来说时间性要求没有那么强,如筹资、投资、利润分配等财务决策通常都要有一段时间的酝酿期,而在经营决策时如果不能对市场条件和生产技术的变化进行及时有效的反应,可能会很快丧失机会,造成损失。因此,集团总部特别强调成员企业经营上的灵活性,而对其财务上的应变能力和时间性要求不高。(2)财权控制的对象主要是资金和价值,资金相对于其他生产经营作业资源来说,具有很高的固有风险(如,企业的现金可以很容易被“卷跑”而房屋等建筑物则很难被“搬走”),因此,强调财权相对集中,其潜在的机会收益很高。(3)财权控制体系具有整体性。生产经营可以分步经营,但财权控制不可能分段进行,它是一个价值反应链。具体的说,生产经营控制可以就总部对分部、分部对下层各责任中心分层展开,上级拥有对下级的协调能力和控制权,实施经营方向、作业要求(数量与质量)等方面的控制;但财权控制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价值管理体系进行的。因此,财权集中控制对全局的协调意义可能比任何一种控制方式和协调方式更有效。
根据以上财权控制的特性,我们可以知道:(1)由于财务决策相对于经营决策来说时间性要求没有那么强,所以分权的收益——更有效地利用现场知识——相对来说并不很大,a的值较小。(2)因为财权控制的对象主要是资金和价值,资金相对于其他生产经营作业资源来说,具有很高的固有风险,所以财权分权带来的代理成本很大,b的值较大。(3)又因为财权集中控制对全局的协调意义可能比任何一种控制方式和协调方式更有效,因此财权分权带来的协调成本很大,c值较大。综上可知:x*=(a—b)/2c的值在a较小,b、c较大情况下,必然偏小,即财权分权的程度较小,财权应当集中。由于财权控制的特性是内生的,这就从理论上说明了通常情况下企业集团应该实施财权集权的策略。

2.理财环境对集团财权集散程度的影响分析
影响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的理财环境以企业为界可以分为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其中对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产生影响的外部环境主要包括环境、文化环境、技术环境等;对企业集团财权制度安排产生影响的内部环境主要包括企业集团的阶段、企业集团组织结构、集团规模等。
由于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的因素很多,限于篇幅,这里各选取一个因素来分析。
外部环境我们选取技术环境进行分析。由于互联网的普及和通讯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的传递成本大大降低,这使得分权的收益——更有效地利用现场知识——有减少的趋势,因此,a的值会降低,而x*=(a—b)/2c,所以x*会变小,即分权的程度降低(集权的程度增加),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技术和通讯技术的发展促进了集团财权的相对集中。
内部环境我们选取企业集团所处的生命周期进行分析。当企业集团处在初创阶段时候,企业集团的财务实力相对较为脆弱,尤其需要更好地聚合资源,因此,分权的成本——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的成本——相当大,即c值较大。又由于在初级阶段,企业集团的规模较小,因此分权的收益——节省高层经理的时间——也就比较小;同时,此时管理水平还没有提升到一个较高的层次,因此分权的收益——激励中层和下层管理者——也比较小,这样a的值也就比较小。因此x*=(a—b)/2c的值在a较小,c较大的情况下,必然偏小,这也就说明处在初创阶段的企业集团财权应该相对集中。当企业集团进入发展和成熟阶段,企业集团规模的不断扩大与渐趋成熟,这时,由于规模的空前扩大,管理协调难度的加大,因此分权的收益——更有效地利用现场知识和节省高层经理的时间——显得更为重要。又由于随着集团不断成熟、各层次成员企业管理者对管理决策自主权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使得如何激发各层次管理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更为重要,因此分权的收益“激励中层和下层管理者”也增加,可见,随着企业集团的成长和成熟,a值增大。所以x*也会增加,即财务分权的程度增加。而当企业集团进入衰退期(调整期),企业集团的经营战略需要做出大幅度的调整,为了防止财务资源的分散而导致财力难以控制与调配,从制度上保证战略的实施,因此分权的成本——失去规模和整体效益的成本——相当大,导致c的值增大,因此x*又有减少的趋势,即集权又成为必要。
通过分析其他环境对财权集中与分散的影响,我们可以归纳出如下结论:

上面我们给出了财权集中与分散程度的成本收益分析框架并对模型进行了分析。虽然由于对集权与分权的成本及收益难以精确地,在确定集权与分权的程度时,主要依靠管理人员的主观判断,但是这个分析框架为我们对财权集散程度的确定提供了明确的研究思路,并能反映不同情况下财权集中或分散的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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